離曼再次顯出猶豫,最後覺得只有說實話才能取得龍王的信任,“這是一項大計劃,西域統帥有一支貼身護衛隊,一多半衛兵都是多敦的人,他們願意為王子做任何事情,按北庭的傳統,一旦軍隊失去首領,距離最近的汗王子孫就會自動接任,直到汗王任命新的統帥為止。”
如果老汗王已死,新汗王尚未繼位,新統帥遲遲不能上任,多敦就有時間牢牢掌握軍隊,直到他們完全效忠於自己,然後就是等待,等到北庭的各位王爺在內鬥中死傷殆盡,新汗王再從西域重返草原。
這是一群年輕人的計劃,顧慎為想知道的是,老汗王對此是否知情、是否提供了支援。
“我很榮幸能參與到計劃中去。”顧慎為向離曼伸出手臂。
離曼興奮不已,緊緊握住伸來的手臂,將龍王的話當成同意的表示。
(未完待續)
第六百二十六章 馴服
銀雕思忖良久,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語言描述年輕的龍王,老汗王並不著急,他卻覺得失職,為此暗暗自責。
他敬畏眼前的老人,不是當成神靈和老汗王,更像是父親與兄長,兩人年齡懸殊,地位更是天差地別,相互間卻有著奇特的理解與默契。
這不是帝王與侍衛的“忘年交”,銀雕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份,老汗王也永遠不會允許平起平坐的僭越行為發生,哪怕是私下無人的時候。
多年以前,銀雕對此進行過深入的思考,最後得出結論:自己被馴服了。
他已經由一匹兇殘的狼、一隻高飛的鳥,變成依附於主人的看家犬與獵鷹。
有那麼一段短暫的時間,他對自己的變化感到沮喪,懷念失去的自由與快意,老汗王看在眼裡,沒有一句話的責備,而是給予他一年的假期。
他重返南疆,以旁觀者的身份重新審視自己混跡過的江湖,三個月之後回到龍庭,取消假期,徹底拋掉舊名,即使在家裡也自稱銀雕。
他發現,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自由,江湖是另一張網,混亂而破敗,它製造出自由的幻象,是因為與宮廷相比,實在沒有多少值得炫耀的地方。
所謂快意恩仇不過是欺軟怕硬的代名詞,永遠都有一條看不見的界線,告訴你哪些人能殺,哪些人連碰都不要碰……
兄弟情義則是微縮的朝堂,表面上平等的地位,掩蓋的卻是極端不平等,總有一個人高居眾人之上,下面是若干層依附者,各司其職,有吹捧者、助威者、玩樂者、掮客等等,誰也不能逾越自己的地位。
最高位者也遠遠做不到隨心所欲,諸多“兄弟”合在一起,像一座堅不可摧的模型,將他束縛在裡面,“不敗刀王”的姓格與形象,只能由身邊的人決定,他本人不過是揮刀的工具。
既然自由是虛幻的,銀雕決定當一名踏踏實實的汗王翼衛,他與老汗王,就是忠誠獵犬與善良主人的關係,他完全接受這種地位,不以為恥,也不炫耀。
正是因為此種罕見的平和心態,讓老汗王對他另眼相看,給予極不尋常的信任,將考驗龍王的職責交給他。
“有一種狗,無論是誘惑還是威逼,都無法將其馴化,即使將所有骨頭都放在盤子裡,它也會一邊吃一邊觀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在主人身上狠咬一口。”
“這種狗叫瘋狗。”
“嗯,龍王不是瘋狗,但他的確有點瘋狂,並且將這種瘋狂變成了力量。”
老汗王哈哈笑出聲來,聲音漸無,笑意未減,好像已經消耗不起這點體力,無數人對他說龍王陰險狡詐、殘酷無情,冷靜得不像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只有自己身邊的這名翼衛,將龍王的最大特點形容為“瘋狂”。
“你把他說得好像是曉月堂的人。”
銀雕愣了一下,他對這個以女弟子為主的門派知之甚少,沒有明白這一類比的意思。
老汗王張著嘴,繼續無聲地大笑,然後他說:“瘋子未必是英雄,英雄卻都是瘋子,沒有瘋狂的意志與野心,誰也無法忍受一路上的寂寞與挫折,更無法面對殺戮而無動於衷。你的目光很敏銳,龍王骨子裡是一個瘋子,有幾個人能為了報仇而組建起一支軍隊?又有幾個報仇心切的人能將仇人的子女留在身邊?我年輕的時候也是瘋子,或許現在還是,不過已經剩得不多啦。”
銀雕冷峻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這就是為什麼他會選擇成為汗王翼衛的最重要原因:他不是瘋子,當不了英雄。
“像龍王這種人,也能被馴服嗎?”銀雕不瞭解瘋子的心理,他覺得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