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客氣禮讓,是兩家之福。”
我說得誠懇。不論如何,這種情況下他肯不追究小郡主下藥之事,真的算是心胸豁達,更別說還能不拘一格的答應我所謂的解決之道。
“但是蘇大人,齊鵬的婚事一向由奶奶做主,此事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的……”他又猶豫道。
“小公爺不必擔心,太夫人已說過,此事,按您和小郡主的意思辦即可。”
“哦,”他聞言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我也鬆一口氣。早間斗膽修書給太夫人,太夫人果然不愧是實際統領齊家二十餘載的女中豪傑,深明大義,智慧過人,一封回信只寥寥數語,卻言盡我心中所想。
這一頭算是暫時辦妥。
正月初二晚,收拾妥當,上週府拜年。
周肅夫稱病期間,一向在家避不見客,接待我的是周子賀。
兩人聊了幾句將要操辦的齊國公府和玲瓏郡主聯姻事,言談間,我提及最近在護國寺作壁畫,完工前恐無法兩邊周旋,還請他多擔待些。
周子賀拍案驚奇,“護國寺的壁畫是賢弟畫的?”
“不,周大哥誤會了。護國寺的壁畫主要還是畫院的大人們作畫,小弟只作了大雄寶殿前一面照月壁,目前還沒有完工。”
“哦,哦,我還沒去看過,改天一定去看看,”他點頭道,又想起什麼問,“大雄寶殿照月壁,是不是那幅觀音坐像?”
“正是。”
“哎呀,”周子賀一下抓住我,興奮道,“家母日前去護國寺參拜,說是見到了一幅新繪觀音法相,莊嚴慈悲栩栩如生,一定是賢弟的佳作!”
“這……那幅畫相原也是普通,必是令堂心懷善念,才能福至心靈吧?”
“想不到賢弟畫馬畫人像出神入化,更有感念之心!”
……
正月初二上午,周府三位夫人去護國寺拜佛,自然就看到了一部分未完成的照月壁。未完成的照月壁統共四尊法相,只得一雙影像,其中唯千手千眼的漢傳密宗觀音法相,業已完工。
周府二夫人,周子賀的生母,傳聞拜佛,尤拜觀音大士。
正月的天氣冷得掉渣,出口即呵成白氣,禮部尚書大人一直把我送出大門外,站在寒風中,仍手把手說了很多感激之語。
我按著他手一再表示大哥多番照顧小弟正是投報無門,何況此乃小弟之榮幸大可不必掛懷,直說了一炷香,才得以打道回府。
——只緣聽聞周夫人不久生日,我感激她欣賞敝作無以為報,主動提出願親自為其繪像祝壽。周子賀是至孝之人,立即派人入內通稟,其母聽說是為平山寺觀音繪相之人,欣然應允,一拍即合。
算計。
此便是新年第一例,冒著新鮮年氣的算計。
三分一龍
年前二十九下了一場大雪,一直積到初五的今天,還沒有化開。城中道路不通,好在是畢竟是年中,沒什麼人出來走動的關節,京裡的商家店鋪也就安心借這個機會上起門板關店不開,好好享受一番難得的閒餘之樂。這下子京城突然靜了下來,倒是有些不像平時喧譁的首府了——只有孩子不管這些,開心自得,呼喊著在一片白茫茫中趁機玩鬧。
這邊周家諾大的後院裡,幾個丫環小廝陪著,正呼呼的雪團飛來飛去,嘰嘰喳喳,笑語不休。
那是周子賀的一雙兒女在院子裡打雪仗。兩個孩子,大的女兒方才三歲,小的兒子,才不過剛剛學會行走。雙雙包得渾圓,遠看著好像兩個會動的圓球,於家僕小心的護佑下,在破了平整白麵的後花園空地裡,咯咯笑著滾來滾去。
周子賀眼望著那邊,時不時自然便帶了笑。偶爾走過去看上兩眼,教訓了幾句小心,再過來看過我畫畫,靜靜立不到一炷香,又得趕在那兩個小傢伙吵著要過來看畫的時候,伸手抄起,把他們一邊一個,抱了扔回院裡翻滾。
屋裡生了暖爐,週二夫人坐在特意搬到能看見院子位置的軟靠上,微側著眼,慈祥的看著這一幕。
她坐在那裡,就像我現在在紙上勾勒的人兒一樣,微微發福的身子,妥當的包裹在一身墨綠色的華服中,頸間掛著一串大小均勻、色澤柔和的珍珠,又有一串紅檀木間隔翡翠珠的佛珠垂落腰間,最底處深紅的穗子服帖的隨著衣褶順下。華服之上,一張保養甚好的鵝蛋臉,隻眼角略帶幾條笑紋,斑白的頭髮在頂上挽成三個繁複的髮髻,彆著三隻草葉金簪,整個人恰如其分的雍容和典雅。
周子賀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