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刀,感情是沙,經歷是水,時間一刀刀的,琢出了輪廓,感情漸漸的,磨平了稜角,經歷溫柔的,養出了嘴角微笑的習慣,寵辱不驚。
情到濃時尤轉淡,淡淡的,未必是薄情,也許早已看透了冷暖,情濃在心,所餘的,不過是永遠合宜的笑容,淡淡的距離。
“皇上每日為朝事憂心煩惱,臣妾只希望能協理皇后娘娘讓六宮平靜些,等皇上回來能夠清靜的歇息片刻。後宮嬪妃哪個不想見到皇上,不管冷落哪個都不好,豈能因私心讓皇上日夜陪在身邊?”
他微微不快地道:“可是你懷有皇子,當然要優待了。唉,朕總覺得,回宮以後,反不如從前自在了。在外面雖然經歷了千般險,萬般難,我們偶爾吵吵嘴,鬥鬥樂也是幸福的。現在卻要思考這個那個的感覺,好生煩躁。妤是,以後不如無人時,朕便準你不尊禮數,沒上沒下,怎麼樣?”
我正色道:“皇上錯了,皇上是君,臣妾是臣,尊守禮數便是君臣的區別。而且君需要以此來保持威嚴和高度。更何況,皇上與臣妾不過是私下不遵禮數,但倘若真被有心人聽到,告臣妾一狀,只怕臣妾萬死莫白。到時候皇上也有理說不清,反落人話柄,倒是不好了。”
他皺眉道:“朕只說一句話,你便數落一車子,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罷了,朕不讓你為難了。不過有樣東西,可是朕親自畫得樣子命人做的,你且看看,喜歡不喜歡?”
他掌手一撒,一枚文彩輝煌,金光閃閃的東西立時逼得我睜不開眼睛。
定精一看,原來是一支精工鏤金的三頭鳳釵步搖,那鳳凰每支嘴裡都銜著一株寶石,分為紅藍紫三色。
鳳凰做工極精緻,紋密理細,幾欲振翅而飛,若是插在頭上,隨著行走,下面的寶石便隨之搖動,搖曳多姿,十分生動。
“皇上,這”我拿著步搖,一時間不知所措。
澹臺謹鄭重地說:“這是朕親自設計的步搖,鳳凰乃永生之鳥,但須涅盤後方能重生,好比你我之間的關係。這三顆寶石便代表三生相約。朕希望下生,下一生都得與妤是永結同心。所以這枚步搖朕便賜名三生,你看好不好?”
三生,一句沉重的承諾,系在一枚小小的步搖上,又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一枚小小的步搖,又怎能承擔起這真真假假,起起落落的承諾?
只是到最後,也許,終是戲假情真,不管習慣不習慣的,信或不信的,終是要留著它一生一世了。
我笑了笑道:“多謝皇上,臣妾一定好好保密它,皇上若變心了,臣妾便戴著它,提醒皇上。”
他這才高興了起來,捏了一下我的鼻子道:“就數你就刁鑽,別人都是承恩了戴首飾,你反倒相反。”
兩人又溫存了一翻,澹臺謹在此用了晚膳,我便催他去翻紅頭籤,召幸別的宮妃。
不料他這一去,反倒惹出了事。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便被重重的拍門聲叫醒。
蘭芷腳步輕鬆地進來,卻被小蝶喝止:“什麼人在外面拍門,娘娘還沒醒呢?”
蘭芷低聲道:“是楊選侍,在外面哭得跟淚人似的,要見娘娘”
“什麼急事要見娘娘,怎麼不讓她回皇后?”
“她不肯去,她說只有娘娘才能救人。”
我彼時已經醒了,微覺奇怪,便道:“怎麼了?”
小蝶忙進來服侍我穿衣洗面,將事情說了,我看著銅鏡中的她道:“楊選侍一向膽小怕事,又不得寵,怎麼會突然天不亮就來訪我,看來定有急事。雖然已經是春天,但春寒料峭,趕緊讓她進來吧。”
楊選侍進來,我在內室便聽到嚶嚶發哭聲,隨手拿了一枚佛手菊釵插在頭上,按了一按,走了出去。
只見楊選侍穿著一件半舊的夾衣,哭得粉滑融光,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不禁奇道:“這是怎麼了?”
楊選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娘娘救救宋婕妤吧”
好端端的管宋婕妤什麼事?
“到底怎麼了,你別急,慢慢說。”我手一抬,蘭芷便扶她起來,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定心。
楊選侍捧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那眼淚卻落在杯中,漾起一圈一圈的璉漪。
“昨晚,皇上召宋婕妤侍寢,誰知道後半夜就出事了。宋婕妤不肯侍寢,還,還用釵子扎傷了皇上,皇上的”
楊選侍臉色漲紅,說不出話來。
我訝然,沒想到宋雪珍竟如此剛烈,但是難道她扎傷了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