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南有些不甘心,他總覺得白澤帝君應當還不至於老到昏庸的地步,愛使喚弟子當跑腿的大概也是想叫他們開開眼界,必有其深意。
忽然瞥見公主手中冊子內夾了一封信,他不由奇道:“這是什麼?”
“先生布置的功課。”玄乙將信封推給他。
齊南仔細看了一遍,驚道:“公主!這功課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時間了!你怎麼不去做?”
公主心不在焉:“因為看上去很麻煩。”
白澤帝君不小心在下界烏江邊丟了珍珠串,他自己不找就算了,直拖了兩萬年才叫他們這些弟子下界去找。上回朝飛廉神君要頭髮,好歹是在神界,這次居然叫她跑去下界,他真把他們當僕從啊?
齊南急道:“可……這是功課啊!公主怎能不做?上面不是還寫了,要從蒼生鏡臺下界麼?公主此去剛好能開開眼界,體驗下界眾生之態,總好過你天天賴在紫府罷?”
玄乙索性合上冊子:“齊南,我還能不能愉快的在自己的紫府裡看書了?”
齊南寸步不讓:“公主既然已經做了白澤帝君的弟子,便該恪守弟子規矩,先生的功課怎可懈怠?”
她都已經惡名在外了,還不做點什麼挽回一下,難道真要一直頂著傲慢無禮的帽子過下去麼?
這回輪到玄乙嘆氣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執意不去,他也拿她沒辦法,但齊南以後可以為這事絮叨幾十年。
她將嘴裡的梅核兒使勁咬碎,帶了滿嘴苦味起身長嘆:“好,我去。”
誰叫他是齊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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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先生交代須得從蒼生鏡臺下界,齊南恪守規矩,將小公主送到蒼生殿,臨走還塞了一張地圖給她,仔細交代:“蒼生殿內裡道路十分複雜,公主一定按著地圖走,切記切記。”
與萬神殿這樣宏偉的群殿不同,兩位司命掌管的蒼生殿從外面看像一隻巨大的蠶繭,內裡滿是纖細而錯綜複雜的小路,即便一抬頭就能見到那座巨大奇妙的蒼生鏡,卻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那裡。
沒長記性的小公主在蒼生殿痛苦的迷路了兩個時辰後,終於淚流滿面地想起了齊南給自己的地圖。
好不容易登上蒼生鏡臺,從這裡看,蒼生鏡更是巨大的無與倫比,幾乎比一座山還要高,其上諸般色彩浮動,光華瀲灩,下界眾生一切輪迴因緣,都在這面鏡子中,由兩位司命看護掌管。
玄乙正要上前,忽聞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一行神官施施然上了水晶臺階,見到她,神官們紛紛躬身行禮,一面避讓,一面盡數上了鏡臺。
為首須發皆白的老神官朗聲道:“二位司命何在?吾等乃是赤帝座下神官,今日送小公主下界了卻因緣。”
赤帝?小公主?玄乙忍不住扭頭多看了幾眼,果然望見垂頭為神官們簇擁其中的延霞。她看上去不大好,頹然蒼白,曾經嬌美的圓臉瘦得顴骨都凸出來,兩隻眼更是哭得紅腫不堪,還不停有淚水滑落。
玄乙心中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低低喚了一聲:“延霞師姐。”
延霞猛地抬頭,一眼望見她,紅腫的眼睛竟是一亮。
“是你!”她也不知是怨還是恨,“你怎麼在這裡?是來看我的笑話麼?”
玄乙停了一會兒,低聲道:“先生布置了功課,須得下界辦成。”
延霞奇異地笑了笑:“我要下界了卻因緣,你高興了嗎?”
玄乙背過手,淡道:“你們一旦犯了錯,便要將罪過推在旁人身上,這樣才會好過?師姐自己做下什麼事,難道是我決定的嗎?”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延霞打斷她的話,“沒錯,是我蠢!可我對少夷是真心實意的!”
因為用情太專,所以想不出那些花樣百出的手段,她的做法簡直可謂粗暴。
玄乙看了她半晌,忽然輕道:“少夷師兄如今應當在東海逍遙快活。”
延霞雙眉緊蹙,狠狠扭過頭去:“我不懂你說什麼!少夷只是不知道罷了!”
玄乙笑了笑,不再說話。
延霞隔了一會兒,卻低聲啜泣起來,她這些日子一定每天都在以淚洗面,手絹上淚痕斑斑,早已溼透。
玄乙嘆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自己的手絹,走過去遞給她:“延霞師姐,不要哭了。”
延霞沒有反抗,順從地接過她的手絹,顫聲道:“我……之前鬼迷心竅,想把過錯推在你身上……你別怪我……”
“我沒有怪你。”
“我聽說了,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