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國幅員廣闊,薊都乃是天下排名前十的雄城。
雖然不能僭越超過雲京,但城內佔地也有方圓九十多里,城北距離可不算近。
然而以段舍離此刻身法,目標明確的前提下,速度絕不是問題。
他索性躍起半空,大袖飄飄御風短途滑翔。只三個起落間,便劃過大半個薊都,落向傳訊中所說衝突地點。
宴駒堂總號便坐落在薊都城北,距離事發地點不遠。宴駒堂東家、薊都袁氏現任族長袁穆早已趕到。
他指揮著能就近調集到的全部四百多人,將宴暖堂先後五支小隊二十五人,和他們想要接走的一百多名家眷團團圍在當街。
其實袁穆到現在都還有些納悶,局面怎麼就會搞成眼前這般大動干戈的地步?
最初不過是宴駒堂一名袁姓掌櫃,帶著幾名夥計外出辦事。恰好遇到幾名眼熟的宴合堂夥計,正護著家眷出行,看樣子大包小包的,倒像是在匆忙搬家。
當初被派去負責八大商行採購的袁主事,是這位袁掌櫃嫡親弟弟。他瞧見與弟弟同行的宴合堂夥計,剛剛離開數日就提前返回,自然覺得有些奇怪,便直接上前詢問。
沒想到對方聽他問起宴駒堂同行之人,立刻變得充滿敵意。不肯實言相告不說,還言語衝突起來。
最後說急了動手,那幾名宴合堂夥計竟厲害無比,出手就將宴駒堂幾人打成重傷。
宴駒堂主營騾馬生意,向來不缺走南闖北,使慣刀兵的漢子。袁掌櫃受傷倒地,一聲警哨就招來不少總號人手,把傷人的五名宴合堂夥計圍住。
可那五名宴合堂夥計全無懼色,哪怕護著眾多家眷,仍然把幾十名宴駒堂人手打得東倒西歪。
宴駒堂總號不遠,人手越聚越多,很快就驚動了在總號坐鎮的大東家袁穆到場。
而宴合堂夥計那邊,也接連趕來二十人支援。同樣帶著不少家眷,同樣身手厲害無比。明明分屬其他幾大商行,卻同氣連枝與宴駒堂做對。
袁穆雖然仗著人多勢眾,把他們連同多名家眷都當街圍困住。但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卻令他頭疼不已。
天象異變這幾日幾夜來,宴駒堂在八大商行裡受創最重。經營了數代的主業騾馬生意,等於被從根子上徹底斬斷。
沒了主業營生,哪怕袁氏數代積累,家中有金山銀山也只是浮財。
袁穆身為族長,真正憂心的大事還沒琢磨出個子醜寅卯,雅不願再另起意外爭端。
但眼前宴駒堂人手已被打傷不少,總不能當眾輕輕放過行兇者,寒了自家人心。
可要是命眾人一擁而上,能不能順利拿下這些人先不說。單看他們聯手對付宴駒堂的情形,此番八大商行外出採購,怕是出了自己還不清楚的重大變故。
袁穆今年六十有三,商海沉浮大半生,已是老奸巨猾到了骨子裡的人物。
既然瞧出局面異常,便不會熱血上頭匆忙行事。他看似不斷召集更多人手,加強對行兇者圍困。實則是在利用對峙拖延時間,等那些行兇者背後主事之人現身。
身旁有掌櫃向他請示,北城附近所有能調集來的人手,都已在此。既然短時間內再無人可調,是不是先把這些行兇者拿下,問明緣由好做處置?
袁穆食中二指輕叩額頭,正要開口吩咐再等等。卻猛然看到半空裡,如同大鳥般飛落一道身影。
在場眾人盡皆驚愕,紛紛向這從天而降的身影望去。
卻見來人身姿挺拔,氣度沉凝,樣貌英武,年紀不大。落地後二話不說,走到被圍行兇者中間。伸手往他們裝著大包小包的推車上連連拍打。
那些行兇者看到來人,似乎不約而同地大大鬆了口氣。齊刷刷抱拳行禮,顯見這年輕人地位不低。
袁穆看向那年輕人的目光陡然一縮,已認出了段舍離身份。
袁鳴是他最疼愛的小兒子,一身前途都押在搞死宴暖堂少東家段嘉軒的密謀上。他對段嘉軒印象怎麼可能不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