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濟義進來的那幾個小廝道:“你們哪個有空,上街打聽打聽去,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打了二少爺。”
那幾個小廝相視一望,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都道:“看大門是要緊的事,疏忽不得,不然被人鑽了進來,還要尋二少爺去打怎辦?老太太還是去找個清閒無差事的幫忙罷。”
他們所言有理,賀老太太只得離了門房,到小廝集中的前院轉悠,但賀濟禮治家之下,哪會有清閒沒差事的人,個個手頭都有活兒,忙得很,賀老太太轉悠了一大圈,竟沒能找著一個願意上街幫忙打聽訊息的人。
這把賀老太太氣得夠嗆,她憤然回到第二進院子,卻被賀濟義以“無能”為由,狠狠數落了一番。賀老太太一急,便道:“在鄉下我哪裡不曾走過,偏生到了城裡,就不能出大門了?我偏不信這個邪,且等我自己上街打聽去。”說完,她真個兒拍了拍衣裳,將孩子交給小言看管,獨自上街去了。
賀老太太雖然在城裡住了不少時日,但極少上街,各處都不熟,只認得一個容家當鋪,就是上回她變賣孟家箱籠的地方,於是便徑直去了。她到了容家當鋪,先指責他們趁火打劫,收購孟家箱籠時,幾乎少給了三分之一的錢,待得抱怨完了,才開始打聽究竟是誰那麼大膽子,竟打了賀家的二少爺。
那掌櫃的望著賀老太太,似笑非笑:“你這鄉下老婆子,真不曉得你家兒子是得罪了誰?”
賀老太太聽他言語不敬,很是不高興,道:“我要是曉得,還來問你?”
掌櫃的冷笑道:“實話告訴你罷,你兒子賀濟義,得罪的就是我們東家,容大老闆。”
“哪個容老闆?”賀老太太茫然道。
“咱們這城裡,能有幾個容老闆?”掌櫃的笑她孤陋寡聞,道,“就是開綢緞莊的容老闆,這家當鋪,也是他的本錢。”
賀老太太(炫)恍(書)然(網)大悟,又有些質疑掌櫃的先前的話,道:“那個容老闆我曉得,是我家大兒子的好友呢,我家大兒子臨行去京城時,他還來我們家吃過酒。他既與我家大兒子相厚,怎麼卻又要打我家小兒子?”賀老太太嘴裡問著,心裡卻直犯嘀咕,莫非是賀濟禮想整治賀濟義,才託了容老闆來下手?
但掌櫃的的回答,與她所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原來是那孟月被賣,對賀家懷恨在心,便向容夫人告密,稱容老闆在揚州養著個小妾,該小妾相當自大,一貫以正室夫人自居,滿揚州城竟只知那位容夫人,不知容老闆老家的這位才是真正的正牌夫人。
容夫人並非輕信之人,但派人前往揚州一查,才知真有其事,當即氣惱難當,一封書信叫回容老闆,成日裡在家鬧騰,讓容老闆不得安生。容老闆實在忍耐不了,遂去責問孟月,孟月卻稱此事是從賀濟義夫妻那裡傳出來的,與她無關。容老闆信了孟月的話,從此便恨上了賀濟義兩口子。
而賀老太太那時變賣箱籠,可謂是自己找上門來,讓容老闆狠狠佔了筆便宜。但容老闆由此還不解恨,一心想要再出口氣,二妮是女眷,他奈何不得,只有伺機等候賀濟義,哪知賀濟義還真不長眼,當幾件衣裳去哪裡不好,竟也到容家當鋪來了。這仇家自個兒找上門,焉有不捆起來打的道理,於是便有了賀濟義稀裡糊塗捱打的那一出。
賀老太太聽完掌櫃的所述,氣憤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打人,且等我去告你們。”
掌櫃的笑道:“你要告誰?誰打了你兒子?可有人證物證?”
賀濟義被打時,是在當鋪後頭的小黑屋,動手的又全是當鋪的夥計,又誰會為他作證?看來這仇,一多半是報不了了,賀老太太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跌倒,掌櫃的忙使了個夥計將她推出去,道:“鄉下婆子,快些家去罷,別倒在我這當鋪裡,影響我們做生意。”
賀老太太心有不甘,含著淚回到家,撲倒在賀濟義身上,大哭起來,稱自己辦事不力,對不起他。
賀濟義渾身的淤青,哪經得起她這一壓,登時痛叫有如殺豬。賀老太太趕忙離了他的身,一面去檢視他的傷,一面急切問道:“小二,你沒事罷?”
“怎麼沒事,差點就被你壓死了。”賀濟義呻吟道。
賀老太太看著十分心疼,自責不已。
賀濟義問道:“事情打聽得如何?”
賀老太太長長嘆了口氣,道:“原來打你的,同收我那箱籠的,是一家。”說著,便將方才在容家當鋪的遭遇,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孟月這賤婦,竟是她搗得鬼。”賀濟義恨得咬牙切齒,“也怪二妮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