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好半晌。
葉蓮燈看了看角落裡斜立的瑤琴,又回過頭來俯視著靜默無語的邢墨。
空氣變得有些怪異。
葉蓮燈忽然“動了手”,她的動作連她自己都驚了。
她兩手撐住桃木椅,附身彎腰,貼近了邢墨,模仿著他的口吻慢悠悠地說到,她平日裡略帶冷冽的聲音顯得魅惑至極:
“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不管你是誰,魔宮宮主也好,文弱琴師也罷。
既然,我們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在你找到想要找的人之前,我們就待在一起吧。”
“而且,一路上就你一個人,難道就不會感到寂寞嗎?”
那動作非常的曖昧,近到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呼吸。
但是,臉紅的是葉蓮燈。
她自己已經快瘋了,方才她只是想逼他打破沉默,想用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獲得魔宮大佬的庇護與幫助,哪知一瞬間腦子裡某根弦忽然搭錯了,她忽然想要撲進他懷裡。
當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的時候,她立刻伸手抵在了椅把上。
然而,這個動作似乎更尷尬…
邢墨不自在的動了一下,一陣淡淡幽香泛入葉蓮燈鼻翼。
好香!
為什麼一個男人會有這麼好聞的香!
這個男人,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是在勾引她。
聲音是,香味是。
邢墨怔了一下,薄唇微動似要說些什麼,葉蓮燈立刻伸出一根手指貼在他的唇上。
“噓——”千萬別說話,不能再用聲音誘惑她了。
邢墨也不推開她,就這樣一直四目相對。漸漸地,他的目光變得越來越飄渺,像是透過自己在深情凝視另一個人。
葉蓮燈心裡忽然覺得不舒服,便用力推了下椅子,借力站了起來。
隨後,她再也沒有和邢墨說過話,直接走到床邊,鞋子也懶得脫,蓋子一矇頭上就開始睡覺。
至於邢墨後來又做了什麼,他何時離開的,她也不知道了。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葉蓮燈一邊尷尬地拍一拍緋紅的老臉,一邊感慨,他果然拒絕了。
她將象徵著瀾熾的刃雪劍放在桌上,就已經是一種明顯的分道揚鑣的標誌了。
這樣也好,曖昧不明的關係最是傷人,她也不想自己成為某人的替身。
所以,趁著一切還沒有開始,便這樣草草結束了吧。
自此,天涯海角,皆是清風拂面。
無所牽掛,好不快活。
正這樣想著,葉蓮燈拿起桌上的刃雪,如釋重負地推開青字間的大門,打算獨自闖回到她瀟灑風流的江湖中去。
但是——江湖的門打不開。
似乎是有什麼重物抵住了。
葉蓮燈蓄力使勁一踹,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她在江湖中前進的步伐。
她心意已決。
於是乎,抱著琴在門口坐了一夜的邢墨被她一腳踢了出去。
葉蓮燈當即心神一蕩,心說:無牽無掛的江湖看來是回不去了。
…
昭晏皇宮。
寧絕剛剛下了早朝,他譴退了侍從,照例來到每日都會去的豫泉閣。
自從順承帝患病後,便一直被移至豫泉閣特殊照料。太醫說此地清幽風雅,集天地靈氣,非常適合順承帝修養。
寧絕經過豫泉閣的長廊時,看著兩邊的仍舊鬱鬱蔥蔥的成林翠竹,心情竟也莫名地歡快起來。
他愉悅地走進豫泉閣的正殿。
順承帝癱在正殿中央的龍椅上,口眼歪斜,一見到寧絕便狠命地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口裡咿咿呀呀,唾沫橫流,模樣十分難看。
寧絕專門為他造了一把龍椅鑲在正殿中央,以象徵他無上皇權。
多麼諷刺呀,寧絕也從朝堂上的龍椅上下來,看望這位一直坐在龍椅上的真正的帝王。只是這位帝王有口難言,生活不能自理,身邊竟連一名侍奉的宮人都沒有。
懶惰的宮人在順承帝手邊放了一碗藥,他拿不到,已經涼透了。
寧絕端起藥碗,掰過他下巴徑直往裡灌:“父皇,兒臣給您請安來了,今日您怎麼又不喝藥呀,就讓兒臣來喂您吧。”
“您這般厭惡兒臣,那等蓮燈回來後,就讓她來給您請安吧。”
順承帝十分抗拒,一雙泛紅的眸子裡全是怒意,但寧絕依舊笑得溫和,將藥水一滴不剩地灌進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