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也覺得月下酌酒十分有意境便欣然同意,然後便見識了三杯下肚便撒上酒瘋、險些把茅屋掀了的葉蓮燈。
此後,他再也不同意葉蓮燈喝酒超過兩杯。
可葉蓮燈這廝,動不動就把極烈的梨花釀掛在嘴上,每日打自己的臉。
關係越來越親密之後,他們越來越沒有了分寸,對彼此的稱呼曾一度切換成“野小子”和“瘋丫頭”。
那三年,是最幸福的三年。
葉蓮燈十七歲那年,邢墨十八歲。
入門三年,他終於有資格參加他期待了許久的墨陽劍會。
然而劍會上,大宗門派各懷心思,在安排對戰上也想法設法動手腳。
他是天御老人的弟子,雖然從來沒怎麼見過這位傳聞中的天御老人,但他也因為這層身份而具有了參賽資格。
負責人顯然有意讓他輸,給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他安排了另一個大宗的入室弟子作為對手,對手年長他十歲,在例年劍會上屢屢獲勝。
在外人眼中,邢墨這個連師父都見不到幾面的室外弟子怎麼可能有勝算。
於是,當邢墨只用了三招便擊敗了對手後,在場只有易容成某個宗門弟子的葉蓮燈發出了喝彩,其他人全部震驚得啞口無言。
自然有人不甘,但他用的全都是嵩雲派的武學招式,沒有人能說三道四。
若邢墨用上紫竹林林主所教的功夫,他只需一擊便能擊敗敵手,在場的所有弟子無一是他的對手。
最後,邢墨一舉拿下墨陽劍會的頭籌。
嵩雲派的樞一真人早就知曉邢墨是邢疏白之子,但看他資質平平,便並沒有在意他。
現下,他當即公開了昔日大將之子這個身份,邢墨頓時成了整個劍會的焦點。
就此,邢墨一戰成名。
但邢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本心並不在江湖,他只是想完成父親的遺願,並證明自己很強、離嗣府的沒落子弟並未辱沒先賢而已。
所以,第二日他便離開了嵩雲派。
當初他和葉蓮燈約好了,成名之後,要周遊全離境,一同去過閒雲野鶴的瀟灑生活。
他們二人一同辭別了林主。
邢墨以他“嵩雲派弟子的身份在江湖已人盡皆知,再留在紫竹林恐有不便”為由,並打算就此離開大漈。
這是邢墨算準了的,他說的確實有道理,林主沒有阻攔。
如果他繼續留著,很可能引起內訌,甚至有可能倒戈。
當初她同意教邢墨的重要原因除了想要知道葉蓮燈的身份之外,就是想看這兩個晚輩來日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波瀾。
人總是會喟嘆當年,即便她是殺人不眨眼的紫竹林林主,也會有偏執。
如今便是。
葉蓮燈時隔三年和林主說話,笑得頗為熱情:“高先生,後會有期,咱們就先溜了!”
林主只是淡淡掃她一眼,似乎有其他事情纏身,她似乎已不再掛心葉蓮燈的身份了。
只留下一句“微雨巨瀾”之說便先他們一步揚長而去了。
葉蓮燈和邢墨在銀莊置辦了銀票後,一連去了好幾個山水名勝,東洛國東都的流花橋、傳聞有仙人居住過的碧雲清風山,北圖的駿馬原野,月掣和稹剌的千年雪雕,江南的煙柳畫橋……
離境有名的區域,便只剩下西岐沒有去過了。
他們都很喜歡賽馬,都很想知道在沙漠戈壁上騎馬是什麼滋味,便一致決定下一個目的地就是西岐的“漠上一絕”——沭陽。
某日,冬陽和熙,照得人心裡也暖跟著暖和。
他們途經平家村時,葉蓮燈的馬忽然發了瘋,不聽使喚,一個勁兒地往西北的貧民區裡鑽。
終於,馬在一處陰暗的角落裡停了下來。
角落裡躺著一個人,那人攤著手,手上有一個瓷瓶。
雖然並不知那是什麼東西,但葉蓮燈看了一眼便能猜測到定是那瓷瓶裡的東西將馬引來的。
烈馬當即衝著瓷瓶撞去,險些踩死了那人。
葉蓮燈當即躍下馬,衝過去把那人一把抱起落到了一邊。
是個女子。
她衣衫襤褸,渾身是血,葉蓮燈抱住她的時候似乎碰到了她的傷口,她發出了悶沉而急促的喘息聲,似乎極為痛苦。
邢墨也趕了過來,看到這個人的瞬間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忽然在心底升起。
但他仍是關切地問道:“這是誰?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