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的事,他沒找大夫,就讓梁辰找藥來處理了一下。
皇上讓女人咬了,比皇上讓狗咬了都丟人,他丟不起這個人。
這些日子除了批奏摺見人,便是一遍遍地回想他們之間的對話。她關心他,但她從來沒給過他一句承諾,連男女之間的曖昧都沒有。
她的關心,不是她嘴上說的,因為他是扶蘇的父親,而是天神對一個可憐孩子的關心。看見這個孩子的掙扎,她便伸手扶一下,僅此而已。
在他看來,她把他和黎庶一樣關心,或者透過關心他來關懷黎庶。
她怎麼做都沒有錯,是自己錯了,一直以為她對他的關心是深到骨子裡的愛。
她愛的是扶蘇,不是他。儘管他擁有天下!
而這個女人要的不是天下,養只狗,帶著一群雞,心裡惦念著一個人,她就夠了。
她不貪,他就沒辦法。
她不怕死,他就更沒辦法。
在別的女人身上能用的,在她那裡是沒用的。
而他,偏偏就惦記著她,臨睡時想她,早上醒來還是想她。梳頭時候想著,她如果能給他梳頭髮,那該多好,端起飯碗。就想,如果對面坐著她,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該有多好!
可是,就是沒有。她和他隔著一個洗翠園,隔著一個扶蘇,彷彿是天與地隔著一個看似沒有的虛空,地對天的仰慕,天對地的垂憐,有遙遠的關切。卻沒有交匯的可能。
………
………
小寒這些日子。除了畫衣料,賺雞蛋,就是餵雞、餵狗,比起其他。打掃雞糞是最不喜歡的事情。但是這個活兒。她也自己幹。春桃只管生火、洗衣服,一天幾次往外面跑,拿吃的。或者去彙報。
有時候,畫畫兒也不能讓心靜下來,她便上樹去。看著灰黑色的屋頂和遠處一格一格的院落,她會犯困。有時就在上面睡上一會兒,偶爾,鳥屎會落在身上,溼溼的,膩膩的,她就想,如果咸陽宮不被火燒,如果未來的變亂不會發生,她或許就要老死在樹上,化作一隻鳥了。
嬴政不再過來,她也沒有個說話的,日子確實很悶。但她的遺憾也僅僅是這樣了。
對別人給的愛慕,雖然不能接受,但她還是尊重的。她對他和良子不同,她沒有給過他鼓勵,沒有過女人對男人的依賴,所以,對這個男人,她心中坦然。
胡亥來過幾次,還是頂著學書法和繪畫的名義。從胡亥的嘴裡知道,趙高納妾了,他給了三春一個侍妾的名分。
三春嫁過去,第一件事就是侍,而不是妾,因為趙高受傷了,手腕很長時間不能用力。他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跨骨有點小傷,也是不能瞎折騰的。用胡亥的話講,這個侍妾來的真是時候!
對於三春進了趙家門兒這件事,小寒當然是不高興的。但是從女人的角度講,趙高長得儀表堂堂,也算有勇有謀的那種,如果他會對女人溫情一點,三春恐怕也是喜歡的。
小寒現在也沒法替別人操心,她都沒有未來,他們,她管得著嗎?
將閭也來過兩回,是來拿雞蛋的,也是來聊天的。小寒很高興他來,將閭這個人看似隨便任性,但心裡是有譜兒的,輕重緩急很能拿捏到位。他把那些來到咸陽的舊國王孫公子的事兒當笑話說給她聽,其實是明白那是她想知道的。
他說:“那個楚懷王的孫子熊心,別人跟他打賭吃雞蛋,他就真吃,結果吃得差點噎死。一起在學室讀書的孩子攛掇著掏鳥蛋去,他就跟著去,結果從樹上摔下來了,尾巴骨摔裂了,每天躺著要人侍候。大夫說,幸虧是小孩子,好得快,要是大人,還不知躺多久呢!”
“還得說說那個故韓國來的橫陽君韓成。到了咸陽,一開始是吊著一張臉不跟人搭話兒,老覺得誰欠他一筆錢不還似的。將閭給他送了一個侍妾,他擺出一副清高相,看也不看,但是他也沒往外推呀!等下次帶他去打獵的時候,看吧,他跟那侍妾就像粘在一起的一樣,打獵都打不到心上。昨天我送了一隻羊給他,他就管我叫哥了。”
小寒對他豎起大拇指,說:“真有你的,糖衣炮彈用得不錯!”
“啥?”這句話,將閭聽不懂了。
小寒說:“沒啥,聽不懂算了,這是我們天上的話。”說完,便落寞地笑了。
將閭也笑笑,卻是同情地看著她。
“小寒,這裡沒外人,跟你說句真話,你是出不去的。跟大哥扶蘇也不可能了。父皇對你是有真心的,無論你喜歡不喜歡他,日子總得過,別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