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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部分

這是她寫的嗎?她一個女子,能寫出這樣一手好字來?從字型行間看,的確有幾分秀逸之氣,不細看只能注意到氣勢磅礴,卻無法留意到入紙之墨力道略有不足。但這不影響字的美觀和遒勁。

他把白紙捲到一邊,展開那張紙,上面寫的是:“天邊金掌露成霜,雲隨雁字長。綠杯紅袖趁重陽,人情似故鄉。蘭佩紫,菊簪黃,殷勤理舊狂。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把這張放一邊,另一張上面寫著,卻是:“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這前面一首,滿透著一股無奈思緒,雖豁達卻又愁苦,曲折迴旋,纏綿矛盾,似乎不堪回首,不易訴說。而後面兩句,直白得多,卻也滿透著一種孤獨傷懷之感,懷鄉思人,樸素自然,情感不經意間流露。

京城難道不是她的故鄉?就算她要把湖州當故鄉,也不用寫得這麼悲涼悽惻吧。

司城玄曦的目光緊盯在那個“成”字上,那種行雲流水般的酣暢感覺,他真的見過。那一勾,一點,墨跡淋漓,瀟灑恣意,在哪裡見過?

他腦海中跳過什麼,突然脫口輕吟:“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

難怪這麼熟悉,他不止看過一次,在擷玉齋後院的中堂上,掛的,可不就是兩副字?和麵前這些字如此相似的手筆,如此相同的氣勢,如此婉約纏綿的情思。

是她,是她?

竟然是她?

那天,他看見荊無言對著這兩首詞目光愁苦而悲涼,滄桑而無奈,他只當荊無言只是在緬懷自己想娶的女子娶不到的無意識舉動,卻沒有想到,荊無言是在對字思人。

他沒有告訴他,這竟然是藍宵露的字?

這個女人,她為什麼能夠把一手字寫得這麼特別,既有男子的磅礴豪氣,筋骨外露,挺拔剛硬,又有女子的慎密端秀,飄逸如仙?她融合了這兩種氣質,讓這字有了生命一般,讓人過目難忘。

藍家三小姐養在深閨,到十四歲上還默默無名,若不是那次去家廟進香被人毀了清白,傳遍京城,她仍是那麼默默無名。論雍華高貴,遠不如她嫡姐藍芙蓉,論才氣遠播,遠不如她大姐藍素櫻,即使論起小女兒的嬌媚可愛,她亦遠不如四妹藍素琴。

她有什麼本事,有什麼能耐,有什麼過人之處,無人知道。

外人眼裡,她只是一個不如丫頭的平妻之女,非主非僕非奴,他以為她只是脾氣乖張個性倔強,不溫柔不雅緻不嬌媚不玲瓏,原來,她竟胸藏錦繡?

他早該想到,敢冒天下女子之大不諱,以一個未出閣女子身份出任青樓老鴇,這豈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桃花閣改門換徑再次經營之後,穩奪京城娛樂第一樓,那原本因為藍家和敖家被壓制得無法出頭難以生存的桃花閣,在她手裡不但沒有垮下去,反倒生意興隆,熱火朝天。

胸有錦繡,好一個胸有錦繡!

司城玄曦難掩心中的震動,心中有一些惱怒,無言,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你竟然這樣瞞著我?他的手緊握成拳,突然想起當初荊無言曾經問他:“你瞭解她嗎?你既然不愛她,為什麼要娶她?你只是為了你自己,就要毀了她的幸福?”

他滿腔的忿怒不知不覺消散了,他有什麼資格去怪荊無言,其實一開始,他就是在橫刀奪愛,荊無言知道他不愛她,所以也不願意在他面前說她的好,他一定覺得,因為他的遊說而讓自己改變心意,那是對那個女人的汙辱。

他竟是那樣懂她,而且,那樣愛著她?

當初看到那兩副中堂時,他也曾震動,曾仰慕,曾想折節相交。他甚至問過荊無言,這是何人手筆,可否引見,荊無言當時臉上神色古怪。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荊無言會露出那樣的神色,他是在嘲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人,自己視如不見;他是在鄙視,為了自己的利益,奪了別人的終身幸福,棄之如敝屣,有眼無珠;他是在惱恨,恨自己把珠玉當塵,不知珍惜;他更是在恨自己橫刀奪愛,讓他愛而不得,終生遺恨吧?

司城玄曦心中不舒服極了,他不願意承認那是在吃醋。

對著那兩幅字,他一瞬不瞬,目不轉睛,心潮起伏之間,竟是驚濤駭浪難以自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怔怔地走出書房。

他的心突然亂了。

憑心而論,他並不是荊無言以為的這樣,大婚之時,他第一次看她,的確是不屑的,討厭的,鄙視的,甚至冷漠的,那不是對她,而是,他在惱恨自己,竟要借了一個女人已經被人唾棄的身份來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