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和那些膽怯的鄉人們一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即便未來要死,至少全家人能死在一塊。
但是令人錯愕的是,到了目的地,一座位於名叫富水的河流邊的小村落後,留下來的自己以及認識和不認識的各家各戶卻從面色倨傲的官老爺手裡接過了三十畝的地契。如墮入夢中的眾人還不敢相信,但是那名說著聽不大清楚的古怪口音的官老爺第二天便領著各戶的戶長去看地。看著長滿了野草的荒地,那些佃戶出身的居然喜極而泣,至於劉二嘛,心裡卻不知道為什麼一陣陣的發慌。
田分到手了,但卻不能立刻就鋤草翻土,這是因為村子裡沒有幾棟房子是完好的,暫居是可以,只要不颳風下雨還能湊合,但是眼見得要入冬了,不建好住人的房子,老老少少可未必能熬得過冰雪天氣。
不過要建房首先得有建材,其次得有造房的匠師。這重新拼湊起來的村子裡雖然有幾個能做泥水匠活的,其他人也能當力工搭把手,但上樑的大工沒有,建材也沒有。正在為難,突然有一天,富水上出現幾條船。失蹤了幾日的官老爺領著大傢伙從船上卸下來十幾萬塊紅磚和一些木料,這樣就有了造房子的材料。沒錯,造的是磚房,這可是富貴人家才能住的房子啊,一時間又讓村裡人驚喜萬分。
有了材料,官老爺又派來了起屋的大匠,當然據說是因為各地都在造屋子,所以每村限給兩人,這兩人都是木工,除了製造門框、窗框之外,還指點如何上樑,至於泥水匠的工作還要村民自己幹。於是根據官老爺的指示,每戶的女人和孩子去燒荒、翻地預備播種冬小麥,男人們負責擔水、和泥、運磚、砌牆,因為都是在替自家做事,所有人都幹勁十足。
因為趕工期,所以在劃出的庭院裡每戶先造一棟正屋,至於兩側的廂房,那是以後的事情。而且這棟磚房和手中的種糧、農具一樣,都不是白繞的,算是這個朝廷借給大家的,要分成三年歸還。為此不少人還說了些閒話,希望把磚房換成土房,不過也很快就在各自婆姨的嘮叨中改變了心意。當然更為關鍵的是,那位時常出現的官老爺,對了,據說他是什麼鄉保長的官,這位八品大老爺說了南面的皇上,不,什麼王爺給老百姓優待,頭三年不收皇糧國稅,第四年、第五年也減半徵收,直到第六年才全額收稅,這才讓擔心欠了官府錢永遠還不起的村民們鬆了一口氣。
可是三年不交皇糧國稅,這可能嗎?想想當初那些差役的嘴臉,劉二顯然是不敢相信兩個朝廷會如此截然不同,但是眼下都這個地步了,他還能怎麼辦,也只好得過且過下去。
“要是這日子能永遠像現在就樣子,那該多好啊。”看著兒子、丫頭小臉上的汗珠,劉二幽幽的想著。“若是再能有條牛”
劉二想不下去了,正在這個時候,屋外隱約響起來動靜,他急忙開啟門,人還沒出去,已經凍得渾身一顫:“誰,這麼冷的天,誰在外面。”
“劉二,把院門開啟了。”劉二一愣,這是那個鄉保長的聲音,這下雪天的,他怎麼來了,但想歸想,劉二不敢怠慢,急急衝了過去,把充作院門的橫木開啟了。“劉二,這是縣裡巡檢烏大人,奉堂尊之命過來看看,你的屋子沒有問題吧。”
“沒有,沒有。”劉二忙不迭的應道。“兩位大老爺,這麼冷的天,趕快屋裡請。”
“不了。”烏大人擺擺手,同樣說著讓劉二聽不太清楚的古怪口音的南京官話。“既然屋子沒問題就成了,記得雪停了要及時清雪,要是屋頂壓塌了,你這個冬天就別過了。”劉二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時候官府這麼關心百姓了,想不通的他唯唯諾諾著,就聽烏大人繼續道。“你過來拿一下。”一塊兩斤重的凍豬肉和兩個油紙包塞到劉二的手裡。“這是王上憐惜爾等背井離鄉,特意下發的年貨,紙包裡是糖和鹽。”
劉二大驚,咕咚一下跪在雪地裡,衝著兩人直叩首:“謝過青天大老爺。”
“胡說什麼!”烏大人臉一沉。“這是王上的恩典,我等只是辦差的。”劉二這些日子也知道南朝是什麼王爺當家,因此立刻改口,等他言罷,烏大人說道。“起來吧,對了,在紙上按個手印,算是東西你拿到了。”劉二唯唯諾諾的伸出手指在烏大人指的地方按下手印。“好了,趕快回去吧,省得受凍了。”
劉二抱著東西夢遊一般一腳低一腳高的回到屋裡,兒女們看見肉頓時歡呼起來,吵著要吃,堂客則從他手中接過油紙包開啟一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劉二小心的把鹽和糖倒入碗裡放好,臨了,伸手沾了幾粒糖粒放到兒女的嘴裡,讓從未吃過糖的小兒女直呼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