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拔腳就往內裡跑,一邊跑一邊叫:“禍事來了,禍事來了,官府帶著王上的旨意來,這回真的要滿門抄斬了,老天爺啊,你怎麼不睜眼呢”
翻身下馬的鄭克臧跨過大門,正好聽到老蒼頭的哭喪的尾音,他一皺眉,這是哪跟哪啊,然而對方已經跑得沒影了,鄭克臧自然不好讓侍衛們衝過去制止,否則一群人氣勢洶洶的衝過去,那就真跟抄家差不多了。
穿過轎廳,走過大堂廳,一路上都沒有見到人,鄭克臧還在疑惑,突然在內廷口看見一群穿著白色喪服的人跪伏在哪裡,其中有老有少,黑壓壓的人頭,數來數去差不多有一二十號之多,而剛剛大呼小叫的老蒼頭也跪在人群的最後。
“民婦薛氏未亡人率薛氏老小二十一口,恭迎王上欽使,”一箇中年夫人託著一個盤子跪在那,用極度不正常的平靜的語氣訴說著,彷彿是在說阿貓阿狗一樣。“薛氏家財和戶口已經悉數在此,還請欽使查閱。”
鄭克臧推開擋在身前的侍衛,走過去從盤子裡撿起一本清冊,發了幾頁,隨手丟回了盤子:“呵呵,都已經置備齊了,怎麼?都是想死是吧。可惜啊,可惜爾等表錯情了,餘隻是來抓個逃兵,不是來抄家拿人問罪的。”
“啊!”鄭克臧的話彷彿一塊大石落在已經死水微瀾的池塘中,頓時激起沖天的巨浪,一眾低頭跪伏的薛氏族人紛紛抬頭看過來,其中認得鄭克臧的薛安更是驚叫起來。“營官!”
“營官?”薛氏族人當然知道薛安口中的營官是誰,神色微變的他們侷促不安的他們紛紛用眼神交流著,只有為首的中年婦女用不能肯定的語氣確認著。“是元子嗎?元子不是來對薛氏滿門抄斬的嗎?”
“爾等哪支耳朵是餘說過這樣的話了?”鄭克臧板著臉說道。“餘如今也算堂堂的監國,有監國親自出面抄家拿人的嗎?爾等荒唐也就罷了,還要扯餘,簡直豈有此理。”鄭克臧看上去很是生氣,但正是這樣的做派反而令人相信,薛氏的心的一塊石頭落地,不少人受不了刺激甚至當場暈倒了。“看看,看看,都走,除了薛安還有薛夫人留下了,其餘都走開!”
死裡逃生的薛氏一族來不及向假傳敵情的老蒼頭髮難,一個個揣著慶幸抱著運到的族人退了下去,只有薛安惴惴不安的跟著薛夫人留在內堂廳上。鄭克臧也不看他們兩人,自己找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薛夫人到底是內堂之主,慌亂過後也恢復了原有的鎮定。
“元子,適才可是說此來此抓一個逃兵?”坐回主座的薛夫人頗有心機的問道。“薛安乃是薛氏子弟,王上一日不下令處置薛氏,便一日是待罪之身,需要自囚避嫌,所以元子所謂逃兵是不是有些過了。”
“薛夫人說的沒錯,”鄭克臧冷笑了一聲。“但餘跟他們說過,入營之後,每人只有一次反悔的機會,錯過了,就一輩子是餘的兵。別人餘管不了,但餘的兵,餘不會不管。”說著,鄭克臧指了指薛安。“跟餘回去,對於逃兵,餘同樣不會客氣。”
薛安看了看薛夫人,薛夫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安兒,你父親這輩子做的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把你送進了童子營,還不跟著元子回營受罰!”
薛安明白過來,咕咚一下跟鄭克臧跪了下來:“營官,救救薛家吧!”
“起來!”鄭克臧站起來踹了他一腳。“救你滿門,餘不定有這個本事,但救你總還能說得上話的,好了,休作小兒女樣了,跟餘回營,別以為這樣就能逃了責罰,少不得打你四十軍棍的!”
薛安流著淚站直了身子,用依依不捨的目光看向薛夫人,看到薛安的這副樣子,鄭克臧知道他是邁不動步子了,於是便示意身後的勇衛將其帶來出去,等連拖帶拽的弄走了薛安,鄭克臧站這才給了句話:“薛夫人,薛安是餘的兵,餘看在他的面上可以向父王求饒,但是,即便死罪能饒,活罪怕也是免不去的,爾等還是早做準備、自求多福吧”
40。楚天薄⑶蟊鸝吹漣媯
南渡江上美蘭港外,兩艘沙船、一艘廣船、一艘福船正在裝貨。氣喘吁吁的力夫們將一袋袋新徵收的稻米馱上船甲板,然後再在水夫的指引下一一堆入二層船艙。等稻米運的差不多了,裝在木桶裡的清水又被送來上來,清水之後是十日份的乾糧和醃肉,最後又是幾十根截成一段段的木料捆紮在船隻的兩舷。等貨物和補給品悉數運上了船,一群衣衫襤褸、拖家帶口的本地百姓在刀槍的威逼下忐忑不安的跟上了船。
“李家三口。”引領著百姓上船的水夫將眾人帶到內艙,由於船的噸度甚小,又被大量的物資所佔據了絕大多數的位置,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