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想使他痛苦的意圖。成功使人寬容,現在,他甚至有些同情陸明瞭。他已經儘可能傷害了他,他挫傷了他作為一個所謂“上流社會”人的優越感。現在夠了,他希望和陸明和解,在新基礎上的和解,在人格平等上的和解。
望著陸明的背影,金超在心裡對自己說:“就這樣吧!事情也就這樣了。”
陸明的確和從K省來的人約好了在駐京辦事處見面。這個人帶來了父親工作調動的重要資訊,而且,父親好像要聽取陸明的意見,這在這對父子之間還是第一次,這說明父親已經不僅僅把他看作兒子,而是可以商量事情的男人了。
但是,陸明走出中國文化大學校門,打上車以後,卻沒有吩咐司機往位於東直門的K省駐京辦事處開。他說:“隨便。”然後就仰在汽車後座上,閉上了眼睛。
司機從車內的後視鏡看到這個人臉色很不好,像是好幾天沒睡覺了。
陸明腦子裡全是紀小佩的身影。他拼命忍住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在天安門廣場,被冷風一吹,陸明清醒了許多。
他凝視著巍峨壯麗的人民大會堂,用成熟男人的渾厚嗓音對自己說:“你是一個男人。你應當為自己設定遠大的目標。你必須忍受你現在忍受的東西。”
這樣的忍受是痛苦的,不管陸明多麼理智,多麼清醒。畢竟,他認為紀小佩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他知道,他以後不會再遇到這樣的姑娘了,他走的那條路上不會有這樣的姑娘,他知道不會有。
那段時間,曲遠征約了陸明好幾次,都被他推脫掉了。最後一次,陸明一個人孤獨地在天安門散步的第三個星期天,曲遠征在電話裡興奮地告訴他,她要當面向他宣佈一個重要的訊息。異常激動的她沒有問他是不是有時間,就對他說:“等著我,我馬上來接你。”半個鐘點以後,曲遠征把車開到了學校門口。他們又來到經常談事情的北京飯店。
曲遠征興奮地告訴陸明,父親已經為他在她所在的遠東國際貿易總公司安排好了位置:做主任助理。
在這以前,曲遠征只是在說到她的經歷時大概說過她所服務的這家公司的情況,今天,則用很長時間為陸明做了介紹。曲遠征說,遠東國際貿易總公司是一家國有公司,隸屬於某某部,某某局,公司主任是誰誰誰的公子……很顯然,這是一家很有背景的公司,一個非常有前途的公司。
陸明用修長白皙的雙手持著泛著琥珀色光澤的酒杯,反應淡漠。他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胸部平坦,雖然具有獨特氣質,卻沒有多少女人味兒的姑娘,好像她是突然闖到生活中來的。
曲遠征沒有從陸明那裡得到她所期待的熱烈反應,有些失落。
“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嗎?”
“是啊,”陸明勉強笑著,“我非常感激你父親的周到安排,非常感激……”
“你怎麼了?”曲遠征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你今天怎麼心不在焉似的?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遠征,什麼事情也沒有。”
“你心裡一定有事情。告訴我,你怎麼了?”
陸明苦笑了一下,說:“我在想,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可能有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你既可能這樣,也可能那樣,全看你的選擇……”
“你難道不認為我父親為你做了最好的選擇嗎?”
“當然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我感謝他。你說得對,這是父親……我的父親和你的父親……的選擇……我應當感謝他們……”
他沒有對曲遠征說父親陸嘉亭一個星期以後就要到北京任職,母親也隨父親調到北京。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說。
“陸明,別喝了。”曲遠征按住陸明的酒杯。
就是在那個夜晚,曲遠征把陸明帶到了亞運村。
白色的本田轎車輕柔地滑進環境優美的小區,曲遠征就像展開秘密一樣,快樂地把陸明帶到父親一年前為她購置的房子裡。醉酒了的陸明腳步有些踉蹌,上樓,進入房間,坐在裝飾華麗的客廳裡,他沒注意關於這套房子的任何細節,他甚至不知道在哪裡,是誰陪伴著他。當曲遠征把一杯清茶遞到他手裡的時候,他一下子摟住了她。曲遠征吃驚地發現,他的眼睛裡含著淚水。她以為他激動起來了,端著茶杯的手迅速躲開,把茶杯放到陸明身後的茶几上,順勢倒在陸明的懷裡。她並不吃驚陸明的舉動,她把臉迎向他,摟住他,熟練地把塗了鮮紅唇膏的嘴伸向他……他們像兩條纏繞在一起的蛇,磕磕絆絆地來到臥室,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