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啊,總喜歡用他傷我。
然後,他就在我的眼前碎掉了。
就像風化掉的石像。
…………
我驚懼地哭喊著他的名字醒來,只見白茫茫的三亞*,涼生在我床邊。
他送到我面前的是,一碗清粥。
22 有些情緒,心知肚明
我滿懷心事地吃過早餐。
涼生不言,我亦不語。
同居一隅,卻各懷心事。
劉護士過來給我進行例行檢查,看到涼生,直衝我搖頭。
大約是在她想象的關於我的這場狗血劇裡,超過了倆男主這一範疇之後,從天橫降了第三男主,讓她有些吃不消。但是,從她難以隱藏的充滿期待的眼神裡可以看出,她又在暗自期待著第四五六……男主出現。
錢伯派人來接我的時候,我微微吃了一驚。
因為不安,總是驚心。
涼生皺了皺眉頭,問,不是下午嗎?
來人回了他說,錢伯吩咐,要我現在過來請姜小姐。
涼生看了看我,說,我陪你吧。
來人說,正好,大少爺也想見三少爺。昨天吩咐約見姜小姐的時候,就特意囑咐了,要三少爺一起過來。
我一愣,擔心地看了涼生一眼。
涼生表情卻極淡,說,好。
他看看我,眼眸裡閃過一些疼惜的神色,說,要不今天我替你去看望他吧?你這樣,我怕你身體吃不消。
我搖搖頭。
他滿目紅血絲,我當時卻並不知道,前一晚,他不顧勞頓連夜向醫生問詢了我的病情,又徹夜挑燈翻了老陳替他找到的這些年關於我身體病況的一切資料。
一粥一飯味淡。
一夜一燈情深。
只是——
有些不安,自己親見才能放下。
有些道別,自己完成才不遺憾。
去程宅的路上,涼生不時看看我。
醫生跟他說讓他好好照顧我的情緒,因為我就像是一張繃緊了弦的弓,一旦到了極限,要麼箭射傷了別人,要麼絃斷傷了自己。
車安靜地行駛在乾淨的柏油路上,整個三亞都是透亮的。
綠樹是透亮的,藍天是透亮的,碧海是透亮的,金色的陽光是透亮的。可是,人的心,卻不是透亮的。
它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願讓人看清楚。
他問我,像嘆息,怎麼會這樣?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輕輕一聲,啊?
沉默了一會兒,咬牙狠狠篤定了心思,便編起謊來。
我嘆氣道,是我不好。你知道的,三亞美女多,又養眼又清涼。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去酒吧,我剛離開一會兒,就有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我沒忍住,就跟他吵了一架,脾氣一上來,人就想不開……後來,你也知道了,我鬧自殺……結果,把他也給害成這樣了……
涼生抬頭,對著我此時不該有的輕鬆口氣,一臉不肯相信的表情。
但又能如何?他也只能嘆了口氣,說,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能讓人省點心……真是把你慣壞了。
我點點頭,說,是啊,一身壞脾氣。誰讓你是我哥,都是從小到大你給慣的。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我輕輕地喊了他一聲,哥——
他愣了一下,轉過身去,看著窗外,沒應聲。
那一瞬間,車廂內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滴水成冰。
我和涼生便再無言。
有些情緒,心知肚明。話說再多,都是言不由衷。
車窗外,風景匆匆,一如時光。
去了,便再也留不住。
我們到了程宅,剛一進門,就見程天恩坐著輪椅出來了。
他身後,汪四平像一座金剛雕塑,另外幾個人幫他拿著行李,像是要去飛機場的模樣。
他一見我,表情淡淡,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當他目光落到涼生身上時,先是一愣,隨即他唇角撇出一絲嘲笑,說,呵,你也來了?
涼生點頭。
程天恩就笑,很輕薄的模樣,說,你這是來關心我們的大哥呢,還是來關心我們的大嫂啊?
涼生沒理他。
程天恩的目光從涼生的身上飄向我,他冷笑了一下,說,大哥要是知道自己一醒來就要見你們伉儷雙雙,真不知他該哭還是該笑。還不如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