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無事宋希延也問她的看法,晨曦笑道:“古來流放都往偏遠地方放,像唐朝的嶺南,宋朝的滄州,清朝的寧古塔,哪有往西方極樂世界放的道理?而且領導的‘聖意’又豈是我們這些小嘍嘍能隨意揣度的,做足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舒展了一下倦倦的腰身,還有,“若劉姐能早點回來把她的那攤子活兒接回去,我的人生就圓滿了。”
嗯,圓滿了!
果然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不一會兒,副社長的指示就來了。
掛了電話晨曦對宋希延說:“社長說劉姐為了工作積勞成疾,要我們買點東西去醫院代為看望,表示一下組織上的關懷。”
希延支著下巴發出了疑問:“難道是我有所誤會?我以為劉姐是大閘蟹吃多了面板過敏而住院的。那這麼著吧,你幫我給她帶聲問候,我就不去了,我受不了醫院那味兒。”
“你可真會派活兒啊。”晨曦笑道。
打了電話詢問她需要點什麼,電話裡說東西就免了,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新鮮空氣,買束花意思意思就行。
晨曦是個實在人,她說想要花,那她就買花。
下了車她就在醫院對面的花店買了一束百合,包好後一說價,280。晨曦愣了,急忙又數了數,六朵百合,兩隻馬蹄蓮和若干滿天星。一問方知百合竟四十元一支。曾幾何時她買過5元一支的百合,還嫩得掛帶著露珠,瞧這沒精打采的六朵,邊都有些焦了。
像吞了大頭蒼蠅般,這麼一大排花店,她怎麼唯獨走進了這家?給了錢抱了花她就匆匆走出了花店。
正站在大堂內正看醫院平面圖,忽聞有人喊,她循聲轉身,看見一個穿著墨綠色針織衫,白色大擺裙的女子抱著一個飯盒站在離她五六步的地方。
“杜……杜蘭師姐!”
這兩個月以來她不斷在和舊知故友相逢的路上。和她,也是整整七年沒見了。
杜蘭是中文系大她兩屆的師姐,尤記得剛入學的頭天晚上,她夾著花名冊帶著兩個“隨從”到新生宿舍,對著本子準確無誤的叫出每個人的名字,傳福音似的鼓動她們加入中文系文學社,說學以致用,這是一片值得你們揮灑辛勤汗水的熱土。
她為人熱情,話語也很有感召力,讓初來咋到看什麼都新鮮的賀晨曦對未來無限憧憬,歡欣鼓舞的成為了其中一員。
因為她聽話,且任勞任怨,杜蘭也很提攜這個小師妹,讓她跟著她一起寫佈告貼布告,一起發展新成員,一起策劃活動,一個學期下來她儼然成了骨幹。而在生活上她也非常照顧她,兩人的感情甚至好於同吃同住的舍友,只是因為後來的沈寧南,她們才漸行漸遠。
杜蘭和沈寧南都是從瀋陽來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心儀於他,只有賀晨曦傻乎乎的不知道,還對她的日趨冷淡倍感委屈,不敢明問,便讓沈寧南去幫她旁敲側擊,而一向百依百順的沈寧南卻破天荒的推脫了起來,說你們女孩兒之間的事就別讓我一個大老爺們摻合了。
現在想來真是傻到了家。
杜蘭看著她手裡的花問道:“你有朋友病了?”
“是同事。你呢?哈,這個時間來送飯,是吃午餐啊還是晚餐啊?”
“是沈寧南。”
晨曦的臉瞬間僵住,怔怔的看著杜蘭寵辱不驚的模樣。
“胸骨骨折,骨頭插進了肺裡,看片子,就跟一鍋八寶粥似的一團糟,在鬼門關邊上都樂不思蜀了,可惜現實不遂他所願,這個月初從ICU出來了。”
晨曦簡直不敢相信,夢囈般喃喃的說:“怎麼會這麼嚴重呢,兩個月前我見他還是好好的啊……”
並排坐在孫思邈的雕塑下,杜蘭將飯盒抱在了懷裡,像抱著個孩子般說:“這個人一向自詡車技好得很,上路遇見新手菜鳥就火大,恨不得衝過去幫他開才好。只是這些日子是見鬼了,一會兒被車子被扣,一會兒差點連命都丟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晨曦埋頭默不作聲,聽著她繼續說:“當天晚下了病危通知書後,他父母就趕來了,急得不知道怎麼好,想給他轉權威的胸科醫院,但院方說這種情況不適合挪動,那天晚上全市心肺科的專家教授都趕來會診,他媽媽還有點不信任這邊的醫生,想從瀋陽急調軍醫,但被他父親攔住了,說足夠了,他是我的兒子就死不了。那天晚上大家都在想盡辦法救他,可是這人就是不爭氣,情況一直也不見好轉……”
杜蘭眼圈紅了起來,停了好一會兒,彷彿是從情緒裡恢復了過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