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來磕頭。
侍從們留守在襄山腳下,父親和我獨自爬山。
“如花乖乖,多給你媽磕幾個頭,下次再上山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父親爬山時仍然習慣性嘮叨。
“嗯”我抬頭望著父親的背影,不知是不是爬山的緣故,往日偉岸的身軀似乎有點兒佝僂。
“如花,一凡這孩子,還看得上眼吧!”父親很隨意地問道,不像在問終身大事,倒像在說“這顆蘿蔔挺水靈”。
“爹爹的眼光,自不必說!不過感情嘛,大概還需要時間……”我只顧埋頭爬山,答話有點兒氣喘。
這個時代不可能允許我像前世那樣作一個快活的大齡女青年,與其苦苦等待不知是否將會到來的純粹愛情,不如少讓爹爹操心。
何況一凡作為夫君應該是無可挑剔的吧,雖然他絕不是因為愛情之類的原因而來到我的身邊。
嫁吧嫁吧,順應時代精神,享受完整人生!
上輩子生命結束的時候還是virgin,如今回想起來都覺得懊喪!
如花,您出嫁的原因——還真沒節操!
我笑問爹爹:“不知婚期定在何時?”
“明年春天!”父親停下了腳步,靠著義亭,伸直了腰。
義亭是當年爹爹扶母親靈柩上山下葬時特意修建,不大的亭子卻顯得莊嚴凝重,漢白玉門楹鐫了一副黑字的對聯:
精忠表日月
雙騎踏山缺
對聯是父親親筆,其中“踏山缺”不是岳飛的“踏破賀蘭山缺”,而是指襄陽城。
襄山是北拒匈奴的天然屏障,唯一能容騎兵透過的“山缺”就是如今襄陽城所在的地方,
遙想當年爹爹和孃親騎馬縱橫襄北,多年經營才奪下這個缺口,建立襄陽城
——不知該是怎樣的豐功偉績和豪邁情懷!
義亭上去不遠是襄山制高點北麓峰,母親的墓就在山頂。
墓碑上刻著雙親的名字,父親的名字塗了丹砂,以示尚在人間。
百年之後,這一對愛侶也將同穴而眠。
按照如花郡主的記憶,父女倆每次都不帶僕從上山,上墳不僅是為了拜祭母親,
也是想避開耳目對我進行教育與再教育,說一些不願意被探子打聽到的心事。
站在墓碑前四望,四周低矮遼闊,藏不住人,果然是個接頭的好地方。
父親扶著墳頭,開始絮絮叨叨地回憶母親的點點滴滴。
母親是平民出身的女將,曾經做過老爹的副將,
二人出生入死,都是一時的風雲人物。從老爹的描述中不難想象那英姿勃發的矯健身影。
這樣的奇女子、這樣的生死情誼,
難怪讓老父親懷念了一輩子,心裡再也容不下那些矯揉造作的宮廷婦人。
母親沒有死在軍中,卻在生我的時候離去。
按照現在的醫學知識分析,應該是高齡孕婦難產。
母親走後,父親一夜白頭,至今十六載矣。
我跪在墳前,聽著父親說了很久很久。
父親說完了母親的事情,又開始向母親說起我的成長,從襁褓說起,說了整整十六年:
“小時候老咳嗽,一咳嗽就心口痛,什麼法子都試過。”
“孩子懂事得早,從來不說藥苦,都是我的錯。”
“想教她內息吐納之術,結果弄巧成拙。”
“那時候真擔心救不回來,沒臉見你啊。”
“接到飛鴿傳書,連夜往回趕,生怕見不到了。”
“多年的心悸,居然一朝痊癒,是你在天上保佑吧。”
“和你那時差不多高了,還迷上了吃雞蛋。”
“看來生病的時候關得太久了,現在也和你一樣閒不住。”
“教她功夫就躲躲閃閃,哪有你當年的豪氣。”
……
後面就不引述了,大多是向母親告狀,說我又幹了哪些令老爹非常不爽的事情。
我跪在墳前,腿腳痠痛,但是心裡卻不感到任何哀傷,
只是隱隱覺得,母親一定在笑著聽爹爹講話吧。
我已經全然忘了自己的穿越,覺得自己就應該是爹爹和娘娘的乖女兒。
說完了我的事情,老爹還提到了一凡,沒有仔細說。
後來又零零總總講起了許多軍中同僚的事情,
等到父親覺得口渴,打算結束打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