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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先把墨化開,用起來才不澀手。只見她去後排徐紹的座位上加了一小灣硯臺中的清水來,身體站直,左手捏起館服右邊袖子,右臂垂直端正,捏住墨條上端,就著清水慢慢地研磨起來。

顧夫子講過,磨墨講究“輕重有節,緩急有度”。力度過輕,速度緩慢,不止費時且墨浮不穩;用力過重,速度過急,則又墨粗而生沫。胡沁雪每次磨出的墨,均是濃淡得宜,且不論家學淵源如何,單就這基本功來說,卻是將顧夫子學了個八|九分了,若是再長個七|八歲,定會有幾分夫子的風采。

小江春卻沒這熱情,只拿了四書默默背起來,她只想早日縣學肄業考太醫局,陶冶情操靠書法就夠了。

說到書法,她難得有點欣慰,連續幾日的用竹竿沾水練字已有兩分成效了,至少這《大學》已是能通篇工整地默寫出來了。

“啪”,只聽近旁一聲脆響。身旁的胡沁雪剛想避開,卻已是來不及了,那剛磨到六七分的墨汁一盒全打在衣裳上了,硯臺順著衣裳往下滑,四分五裂地碎在了地上,而那正是濃郁的墨汁兒順著石青色曲裾長裙滴啦而下……

“沁雪妹妹,對,對不住啊,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你莫生氣,過幾日我再賠你一把……你,你千萬莫生氣。”怯生生說著就已是輕輕啜泣起來,還一副生怕胡沁雪怪罪的樣子,小心翼翼覷著她的臉色,這副小受氣包的樣子,再配上她那梨花帶雨的姿態,嗯,“黛玉”妹妹演技很到位。

為何說“演技”呢?胡沁雪這正經受害者都還未說甚呢,她就梨花帶雨哭起委屈來,打碎別人物件、染髒別人衣裳賠禮道歉不是該當的嗎?她委屈個甚?況且這硯臺本是置於桌頭靠江春的位置,她行經胡沁雪那旁的過道,又不是徐純那般不長眼的大老粗,怎就將這硯臺給碰倒了?

可惜小江春未得見過程,但端看她這副姿態她就不喜。

嬌花“受委屈”了,自有那“護花使者”挺身而出。

“喂!胡沁雪你莫欺人太甚,淑茵妹妹既都已道過歉了,你還想作甚?可莫欺人太甚!”

轉過頭來對著林淑茵又是另一面孔:“淑茵妹妹,你莫理這女霸王,她橫行慣了的,千萬莫與她一般見識……你放心,她不敢對你怎的,否則我馮毅第一個不饒她!”

可憐胡沁雪自始至終一句話未說呢,已被護花屎者貼上了“橫行霸道”的標籤。她本就看不慣這母女二人惺惺作態,此時被男學生一冤枉,想到自己這身染髒了的衣裳要在最喜歡的顧夫子面前出醜,自是委屈萬分的。

這份要在愛豆麵前出醜的委屈江春也能理解,但更為頭疼的是下午的禮樂課,那夫子是個最重禮義廉恥的,開口閉口“德容言功”,這被墨汙了的衣裳少不了要被他責怪,若回學舍換作常服,不著館服那也是少不了一頓說教的……

只胡沁雪平日雖口齒伶俐,現今不知是氣昏頭了還是怎的,居然只紅著眼角,氣鼓鼓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在那幾個充當護花屎者的男學生眼裡,又自動翻譯成“裝委屈”“故作姿態”了,正要對著她一頓好諷呢,江春已忍不住站起道:“這本是人家兩表姊妹的事兒,你幾個男子漢不問緣由是要作甚?‘君子不失口於人’,對女學生橫加指責可逞不了你們的威風!”

以馮毅為首的幾個男學生被她說得臉上難看,想要回罵句“牙尖嘴利”,但與她纏鬥下去,豈不是更失自詡的“君子之道”了?就這般任她指責吧,又豈不是承認自己無禮了?

好在不用太過糾結,林淑茵已是雙目泣淚,可憐兮兮地“認錯”了:“你是江妹妹罷?姐姐不是故意的,還望你從旁勸著沁雪妹妹些,切莫為我這浮萍般的人物氣壞了身子……”

“林姐姐且先將淚收一收,女子講究‘身不垢辱謂之婦容’,姐姐面上妝容有些花了呢,快將淚痕擦淨罷!”每日出門都要妝點一番的林淑茵面有赧色。

“況且,胡姐姐平素走路最是小心不過的,這般打碎同學東西卻是第一次呢,古人只雲‘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而今看來知錯認錯,亦是善莫大焉呢。林姐姐說說可是這道理?”林淑茵被問得啞口無言。

馮毅等人還想多言,江春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道:“既林姐姐都道認錯道歉是理所應當的,怎馮毅哥哥幾個還要橫加阻撓呢?這認識的都道你們護花心切,不瞭解內情的只道你們是要讓林姐姐出爾反爾,表裡不一,不好做人哩……”

林淑茵自是不會眼看著自己的“護花使者”被為難呢,只見她輕輕拭了眼角的淚,哽咽出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