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嬸,你怎來了?”少年結結巴巴。
“我不來,你可是都不記得還有我這三嬸了?哼!果然是白眼狼!”那婦人不分青紅皂白,一陣罵罵咧咧。
楊世賢卻是愈發結巴了,急忙賠起罪來:“三嬸莫怪,這幾日學裡忙升學試的事,就未抽得開身去拜望三嬸,還望三嬸見諒……咱們有甚事,晚間散了學小侄再去當面合計,可好?”
他倒是好聲好氣地商量,那婦人卻是翻了個白眼皮兒,只掀起大嘴皮子就罵起來:“莫叫‘三嬸’了,狀元郎的這聲‘三嬸’小婦人卻是當不起的……好生生一家子,硬是要鬧著分家搬出去,這搬出去可好,你們神仙似的逍遙日子過著,那街坊鄰居的吐沫星子卻要將我們淹死了……這知曉內情的道你們是一窩子白眼狼,不肖子孫,不知道的卻將我們說成了霸佔楊家家財的惡狼……我這心裡苦啊!”
這一長串罵人話噴出來,那婦人終於熱完了身,不待楊世賢解釋呢,就啟動了“潑婦罵街”模式。
“我這是甚苦命啊?居然讓我嫁進了這狼虎人家!公爹的親兒子卻不是我們親大哥哩,這大侄子亦不是親侄子哩,只一窩活生生養在眼前的白眼狼!天啊地啊!這是要逼死人啦!沒法活啦!”
江春被她那大嗓門震得耳底不適,那楊世賢卻又是個心笨嘴拙的,人雖急得額頭冒汗,嘴裡卻是一句話也憋不出來。
江春不得不站起身來,用眼睛定定望著她,沉聲恐嚇道:“這位大娘是何人,怎在我弘文館學舍內這般行|事,我們縣學乃官家親自批覆下來的,府里老爺管著呢,就是縣太老爺亦是不錯眼盯著呢,不論何人,行|事前還是得三思。”
那婦人雖嘴裡仍含糊不清嚎著,但這耳朵卻是豎起聽完了的,再看她眼神頗有些迫人氣勢,倒是心虛了的。
只是思及此次目的,少不得裝出副“為了平|反冤屈老孃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來,兇道:“黃毛丫頭莫亂說話,我可未說官家和縣老爺壞話,也未說這縣學不好……正因這縣學委實威嚴正派,小婦人我才恨死自己了,恨自己怎這好些日子了才來……該是早些來的……”
眼見著她自說自話一大篇,卻仍是未說到點子上來,只似乎在故意繞圈子、藏頭露尾似的。江春皺起眉來:“這位大娘若有甚不平事,只管到縣老爺面前去,切莫擾了咱們學子的清淨,快快去了罷!”
那婦人卻不為所動,只用眼瞟了楊世賢,見他仍是書呆樣子,愈發氣不打一處來,這呆子會讀個甚的書?呆頭呆腦,走路掉茅坑都爬不出來的貨色,居然還上了縣學,自己兒子卻只能與那街頭癩子混吃混喝……現今還想要去考太學,倒是做得好一場黃粱美夢,且瞧瞧你可有那福分!
打定了主意,那婦人也不指天罵地了,只悠悠嘆了口氣,假意道:“小丫頭你是未成家哩,不知這家中婆媳妯娌之苦……待你哪日披上紅蓋頭,穿上紅肚兜兒……”
“大娘還請出去罷,若再口出不雅,勞動了官差大爺可就不好過了。”眼見著她越說越不像話,徐紹忙站出來喝止了她。
那婦人卻也不接他的話,只東望望西瞧瞧,見著桌上那些擺放整齊的筆墨書本,愈發心酸起來,這些本都是自家兒子該享受的……更將那楊世賢恨上了幾分。
江春看她那樣子,鬧過一陣後就“熄火”了,似乎……是在等人?或是等時機?
江春有種不好的預感。等人那就是等同夥支援了?等時機是要等著甚公斷人物出現?
江春不知她與楊世賢是怎樣的瓜葛,這時候的第一反應自是保護朋友。她忙上前,想要出門去將門童喚來,讓他推搡這婦人出去。
誰知那婦人卻攔了門,不給出去。
眼見著瘦小的江春在門口與她糾纏不清,講道理她就顧左右而言他,硬闖卻不是她對手。
以徐紹為首的幾個男學生就走過去,欲將她推搡開去。
手還未碰到她衣裳呢,那婦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這般冷的天氣,也不嫌青石板冰寒,只顧著哭喊道:“哎呀!不得了啦!這縣學學生要殺人啦!”
眾生皆被這無賴相給驚到了。
舍門大開著,外頭有聽見聲響的學生,就下意識地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議論開來。
甲黃班眾生頭疼,長這麼大怕都還未見過這般無賴婦人。
有那平素就與楊世賢玩不好的學生,自是將目光對準了他,問道:“這到底怎回事,你楊家家事居然還鬧到館裡來了……莫非是把咱們弘文館當作菜市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