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動下去,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嘴裡“蟬哥兒”“蟬哥兒”的喚起來,惹得那才十個月大的小皇子,“啊啊哦哦”叫著,將兩條腿亂蹬一氣。
江春見她面色鬆動,也跟著鬆了口氣。淮娘對她身份的不滿,她又不是瞎子,怎會瞧不出來?
“蟬哥兒,快瞧瞧,你表兄表嫂在這兒呢!”
果然,那小兒就轉過白胖的腦袋,看著幾個“生人”。
江春趕緊調整情緒,努力綻開個淺淺的笑意,跟著“蟬哥兒”的喚了兩聲,引得他望著這邊。又忙從身後珍珠手中接過一雙小虎頭鞋,親手呈給淮娘。
那虎頭鞋做得惟妙惟肖,黑黃相間的緞面上,幾根細細的小虎鬚還顫顫巍巍,是高氏與蘇外婆合力做出來的。
果然,竇淮娘面上的笑意就愈發真誠了,拉過江春白嫩的手,捏了捏,道:“倒是難為你們家人了,這小子這幾日正喜歡下地亂闖,都不知費了多少鞋襪……”
她是何等心計,只消摸摸她指尖就曉得可是親手做的……被識破了的江春紅著臉,硬著頭皮誇了小皇子幾句。
“娘娘,劉將軍那邊如何了?臣幾時動腳?”竇元芳及時解救了尷尬的江春。
竇淮娘果然放開江春的手,與蟬哥兒說了句“讓你表嫂領你玩去”,就將江春與紅姑幾人打發出去了。
江春恨不得大大的舒口氣,終於不用提著心細細斟酌一言一語了……至少小孩子比大人好應付多了。蟬哥兒果然是對得住“蟬”字的,一路行來只“啊啊哦哦”的發著聲,也無甚調子可言,只口中停不下來,具體說些甚,好像就只有紅姑能領會了。
譬如,他方“啊”一聲,紅姑就哄著“蟬哥兒要下地跑咯”,扶穩了他咯吱窩,將他放至鋪了厚厚白狐毛墊子的地上……果然小兒就滿意的“呵呵”笑起來。
江春在旁坐了,喝了幾口茶水,與紅姑有句沒句的聊著。
待小人兒闖累了,又“啊”一聲,紅姑又忙將他抱起,交給個十幾歲的小內監,將他高高抱起,從他肩膀上露出腦袋來,望著江春“咯咯”笑。
江春掛念著隔壁姑侄二人所說之事,亦只敷衍的與他“哦哦”逗了幾句。
待這邊蟬哥兒都累得睡著了,元芳才來喚她。
“與娘娘說完了?”
“嗯。”他又不再說了,都知這次是要分別了。
兩人與竇淮娘辭別過,出宮路上也沉悶著無話可說,只覺著好容易得來的安寧日子又要打上句號。
待回了府,竇祖母一看二人神色就知又有事了,問道:“可是你姑姑說甚了?”
元芳終於愧疚的看了江春一眼,道了聲“是”。
“幾時動腳?”祖母嘆了口氣,問出江春也想知道的問題。
元芳又望了江春一眼,低聲說了句“後日晨起”。
江春/心頭就懨懨起來。待後頭祖母再說了甚,她也只過耳不過心。
直到二人回了院子,江春的情緒還低迷著。才看到院門,想到裡頭是二人還未睡熱乎的床鋪,院裡種了些她都未曾認全的花草,服侍下人也未識遍……而她的男人,就要跨越大半個大宋,去那生死不知之地,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想著愈發不願進門了,只放慢腳步,在院門口的鵝卵小徑上踟躕著。
“做甚?還不進屋?”
江春仰首,見他正皺著眉看自己裙角下露出的鞋尖。江春也不回他,只望著鞋面上的並蒂蓮出神。
低垂著的腦袋,從竇元芳的高度看去,就只看得見她髮髻上一隻輕輕晃著的步搖……定是又吃氣了。
“可是娘娘的話令你不快了?”
“嗯?”江春抬起頭來,瞬間反應過來,正想說“未曾”。世人皆知是她高攀了竇元芳,若非竇祖母與元芳執意,這樁婚事是決計成不了的……故竇淮孃的不滿,她也能理解,不至於不快。
“娘娘殺伐決斷慣了,脾性……日後我不在,你少進宮就是了。”竇元芳見她還是不快,只說出這麼一句來。
江春/心內一暖,他的意思是若自己不快就少去竇淮娘跟前露面?其實她對竇淮娘還挺欣賞的,這女子與竇元芳一般,都是光明正大行事之人,就是對自己不滿意,也未曾真正為難過她分毫……她估摸著那不爽也只會是一時的。
倘若自己真避著不見,那才是適得其反了。
“嗯,我曉得。”
“待會兒可想吃米線?”竇元芳又問了句。
江春險些笑出來。他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