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邢叔的聲音,紀冰愣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看向樹下半掩的客房窗戶,整個孩子的神經還有些震盪。
父親,自己的父親?
“應該是真的。”這是紀奉的聲音,紀奉說著,還嘆了口氣:“至少,柳蔚是這麼傳來話的。”
接著屋裡是一陣的沉默。
又過了片刻,再次響起紀奉的聲音:“他那父親,也是個無惡不作的主,死了就死了,總歸,他沒管過小冰一日,這件事,莫要告知小冰,他知不知曉,都沒甚所……”
“誰!”紀奉的“謂”字還沒說出口,紀邢突然一躍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卻看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人聲,也沒有人影。
“怎麼了?”紀奉跟了過來。
紀邢冷銳的目光在窗外環視了好幾圈,才沉沉的搖頭,又將窗戶闔上。
這次闔得緊了,外面的人,除非站在窗子底下,否則,再聽不到裡頭聲響。
紀冰縮在樹丫密叢遮掩的陰暗處,他的旁邊,有一個麻雀窩,窩裡的小麻雀似乎因為看到熟人,沒有嘰嘰喳喳的叫,只是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瞅著他。
紀冰看了那幾只麻雀一會兒,從它們旁邊的樹枝踩上去,到頂部,將那正在自己結的網上,趴著酣睡的白蘭蛛猛地一抓,在白蘭蛛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套在一個拳頭大的紅袋子裡,繫好袋口,綁在腰間。
輕手輕腳的下了樹,在路過那窩麻雀時,紀冰下意識地又看了眼,卻只見兩顆探頭探腦的灰腦袋,看看他,又看看他腰間的紅袋子。
顯然,小麻雀已經知曉自己頭頂上被茂密樹叢遮掩的地方,有一隻天敵,難為它們還日日在天敵眼皮子底下又蹦又跳,渾然不知。
將白蘭蛛帶回房間,紀冰把它拿出來,在毛茸茸的蜘蛛凶神惡煞的瞪視下,他戳戳它鼓鼓的後背和摸起來有點扎手的蜘蛛腿,似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決定,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糾結。
片刻,他吐了口氣,將蜘蛛塞回紅袋子裡,再次綁在腰間,然後躡手躡腳的把房門鎖緊,悄悄從窗戶爬了出去。
紀冰一路磕磕絆絆,一邊問人,一邊找路,終於在一個時辰後,抵達了驛館門口。
驛館很大,此時因為天黑,門口的燈籠顯得特別亮,也特別高。
紀冰有些遲疑的在門口轉了好幾圈,就是沒下定主意去敲門。
眼看著時辰越來越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卻就是無法邁動腳步。
“哐當。”一聲巨響突然在身後響起。
紀冰回頭去看,就見街上,一個一臉兇巴巴的彪形大漢,將一個矮矮的小乞丐一腳踹開。
因為動作太大,兇巴巴的彪形大漢踢倒小乞丐時,還將小乞丐手裡的破碗踢碎了。
小乞丐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哭:“我,我錯了,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
那大漢扯了扯自己的褲子,上去就揪住的小乞丐,把人提到半空:“饒命?你把大爺的褲子摸髒了,你還有臉讓大爺饒命?看大爺不活撕了你這個要飯的小雜種!”
說話間,彪形大漢竟要將那麼小的孩子,直接往地上砸。
紀冰知道,這一下若是砸實在了,小乞丐不死也得摔斷骨頭,他忙上前勸阻,說:“就算他不小心碰髒了你褲子,賠錢就是,何至於傷人!”
大漢倒是不知,這天都黑了,街上還有人。
看了紀冰一眼,瞧這孩子身上乾乾淨淨,應該不是和小乞丐一夥的,但是要來出頭,自己也不會客氣:“賠錢,好啊!你賠?我這褲子是雲絲織的,十兩銀子一條,你給我?”
紀冰板著臉,二話不說往懷裡摸,這一摸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帶銀子出來,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
大漢哼了一聲:“沒銀子?沒銀子就滾,省的大爺心氣不順,將你也剮了!”
紀冰沒走,心裡盤算著,要不要直接動手,將小乞丐救下來,雖然他武藝極差,但那是針對同樣會武藝的其他人,面對沒武藝的普通人,他還是有些勝算的。
只是這大漢人高馬大,他卻不見得能真的得手。
正在他猶豫不決時,大漢已將小乞丐往地上一扔,只聽那小乞丐驚叫一聲,倏地,遠處一道紅色的小小身影,飛速而來,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小乞丐穩穩拖住……
把人抱好了,紅色的小小身影才抬起頭,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暴露人前。
是個小孩。
突然衝出來救了小乞丐的,竟是個小孩,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