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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著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籤沾著酒精擦拭自己的傷口,年輕人的眼神特別專注,就像對待一件極寶貴的東西,下手很輕,好像唯恐弄疼了他似的。這或刻薄或冷漠的人,臉上突然間有了某種說不清的溫柔意味——安捷想,這樣的年輕人,真是彷彿天生下來就是讓人迷惑的一樣。

他於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莫匆手一頓,有點緊張地看著安捷:“怎麼,疼了?我手重了?”

安捷搖搖頭,像是在考慮自己的措辭,停頓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時間不早了,你差不多該該回去了。”

莫匆低下頭仔細地搭理著他的傷口,笑了笑:“給你弄好了我就回去,這樣我不放心。”

他這話說得不能不算肉麻,兩個人靠得極近,莫匆的呼吸細細地拂在安捷裸 露出來的面板上,耳鬢廝磨似的親密讓安捷不適應地往旁邊躲了一下。

“別亂動,”莫匆說,帶著一點嗔怪的口氣,安捷即使知道這時候起一身雞皮疙瘩有點不禮貌,仍然控制不住生理上的反感。莫匆瞭然似的撇撇嘴,“我知道你不習慣,不是說追你麼,我早就做好了跟你慢慢磨的準備了。”

安捷無奈地發現,和莫匆說話的時候,自己想嘆氣的次數明顯增加,他噎了一下,儘量以正常的語調說:“我不覺得同性戀有什麼不對……”

莫匆本來放下棉籤,正準備去拿藥的手一哆嗦,近乎驚喜地看著他。

安捷覺得太陽穴上的神經一跳一跳的疼:“但是我也並不覺得同性戀是什麼正確的事情。”他的食指和拇指捏著鼻樑,眼圈上有淺淡的陰影,看上去有幾分消沉,“如果你沒有別的選擇,生來如此,那麼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身份年齡等等都合適的同性伴侶,只要過得幸福,也不用太在意別人是怎麼看的,但是——”

安捷半睜開眼睛看著年輕人,年華淬鍊給他某種深沉而睿智,可是也帶走了他的清澈和生機:“但是對於你來說,這始終是一條鋪滿了荊棘的路,社會主流不會認同你,所以如果你有別的選擇,如果你能喜歡女孩子,我更希望你能正正經經地念好你的書,將來順利的成家立業。我相信你父親泉下有知,到時候也會安心的……”

莫匆把藥膏握在手裡,緊了又松,他突然搖搖頭,截斷安捷的話音:“你大可以不要這麼語重心長地把問題大而化之,安捷,你怎麼就不明白我其實是……”

安捷擺擺手:“如果你不是認真的那最好,如果你是認真的,我告訴你,你在浪費時間。”

“為什麼?”

“我不喜歡男人。”安捷輕輕地說,“而且要說妻子,我有——”

“但是她死了。”莫匆狠下心來挖他的傷口,他想要逼著這個男人從他閉塞的、自以為是的內心裡走出來,“我知道你是誰,也查過你說的是誰,無論怎麼樣,她都已經死了,你能不能不老拿一個死人當擋箭牌,視而不見別人想給你的好?你這毛病是裝逼成自然還是自虐傾向?人家都死了那麼多年了,老被你抬出來利用,地底下都不能安息,你煩不煩?!”

安捷閉上眼睛,死死地咬住牙,腦子裡好像什麼東西炸開一樣,有畫面不停地從記憶深處冒出來,不依不饒。

木蓮抹著眼淚跟在自己身後的樣子,木蓮坐在自己懷裡小口地舔著冰激凌的樣子,木蓮或巧笑嫣兮或講個不停的樣子,木蓮哭著求自己罷手的樣子。

她說:“安捷,安捷……伯父去世的時候你們瘋狂一回也就罷了,如今和自己的兄弟這樣又是為什麼?景明他想要權力,你就給他,就我們兩個人離開這裡好不好?你們一天到晚舔著血過日子,我怕呀!安捷,求求你,求求你!”

可是當時自己說什麼來著?

說什麼……來著?

為什麼當初看見莫匆年少輕狂的樣子,心裡那麼鬱憤?從這孩子的身上,究竟看到了誰?

原來該恨的,從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遷怒錯了地方。安捷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抑住這洶湧得洪水一般的情緒,低聲說:“我很累了,你回去。”

莫匆一聲不吭地拉過他,給他上好了藥,裹了繃帶,然後收拾東西,又把他的襯衣攏好。期間安捷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任他擺弄。

莫匆站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說:“我會等著。”

安捷沒有睜開眼,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開口:“很久以前,他們叫我安飲狐,我想你既然查得出木蓮的事,大概也知道我是誰。我再到年就三十七了,人為也好,機緣巧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