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一個女孩子有什麼心魔。
地面上遊任餘和薛鵲在打禪語,楚天闊和沈輕雲卻在一片漆黑中滿滿向下攀爬,楚天闊只管探路,而沈輕雲隔上一段就會把一節木棍敲入石壁之中,一來是個記號,而來也可以借力上爬。
山壁越來越遠,可見山洞越往下越大,最後實在夠不著了,兩人才放棄繩索,跳往山壁上,靠一些突出的稜角支撐,順著山壁慢慢往下爬。越往底下越黑暗,到最後伸手不見五指,楚天闊才點起一支蠟燭,黏在山壁上,火苗搖曳但並沒有熄滅,說明底下不是密閉的,風氣流通,一旦蠟燭點不起來,很可能那地方就有瘴氣。依靠蠟燭的微光,兩人慢慢往下攀爬,待到蠟燭光再也照不到的地方,再點一支蠟燭。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這地下的洞似乎無盡無止,永遠是黑沉沉地一片,楚天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他慢慢感到氣喘不足,背後的長劍沉重地下垂,勒著他的肩膀,楚天闊知道他已經開始氣力不繼了,但他生性倔強,不肯輕易屈服,所以也沒有停下的意思,依舊堅持爬下去。
突然,沈輕雲說:“楚少俠,停下休息一下吧,我想喝口水。”楚天闊心想,蓬萊島弟子怎麼可能這麼點路就累了,就算是女流之輩也不可能,想來她是聽到我呼吸變粗,知道我氣力不繼,所以才出言建議停下,為了不讓自己難堪,還說是自己要喝水,實在是體察人意,楚天闊當然不會辜負這樣的美意,應了聲好,就在原地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
由於山沿逼仄,兩人各自站了一塊稍大的地方,隔得遠遠的,楚天闊不知道和沈輕雲說什麼,他從未與一個女子單獨相處這麼長時間,而且在這麼幽深隔絕的地方,楚天闊想,要是再也出不去,和沈輕雲困在這裡也不是壞事啊,他轉念一想,覺得自己太無恥了,狠狠地咒罵了自己。就在楚天闊反省的當兒,沈輕雲突然說:“你明知道這底下尋找到良藥的機會很渺茫,為什麼還要下來?”
楚天闊聞言一怔,說:“因為我有傷,多小的機會我都要試試,既然你覺得希望渺茫,為什麼還要一起下來,你知道我即便我一個人我也絕不會怪蓬萊島有失待客之道的。”
“如果找不到藥,你真的會上去嗎?”原來沈輕雲是懷疑楚天闊有意要自我了斷,葬身地底。
楚天闊苦笑著說:“我不知道,也許習慣了這裡的黑暗,我就再也不想去看地面上的光明。”楚天闊並不否認,內心裡有一種放任自流的求死之心,這也是他想把軒轅寶劍留給遊任餘的原因。
沈輕雲輕輕一笑說:“那你不成了蓬萊島地下的怪物了,月圓之夜出來覓食,嚇唬島上的孩子?”
楚天闊不禁一笑說:“沈姑娘,你相信天命嗎?”
“我相信天命會讓人做不成一些事,但不會讓人做不成所有的事。”
“你知道像我這樣出身寒門,又樹敵無數,我說的是那些可怕的敵人,在江湖上只會被追殺地狼狽逃命。”
“所以你寧願死在這地底下?”
“如果天意如此,還有比這更好的選擇嗎?這是武林聖地,至少不會有人打擾,但你來了。”
沈輕雲突然冷冷地說:“你要找死我不會攔你,只是你口口聲聲說天意,但其實是你自己放棄了,你放棄了自己的殺父之仇,放棄了陸上八仙的恩情,你怕遭受良心的譴責所以假託天意,你希望上天成全你的自私,這樣你就可以到地府底下對你義父說,你已經盡力了……”
“住口,不許提我義父。”楚天闊惱羞成怒,眼淚都落了下來。“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弟子,哪裡知道我們草莽之輩的江湖,你們有師承、門徒相護,我們呢?我們什麼都沒有,被人追殺得像一條狗一樣逃命都沒人相救。”苦從中來,哽噎難續。
沈輕雲那邊也安靜了,沉默如同黑暗一樣無處不在,兩個人似乎被黑暗吞噬了。
良久,沈輕雲才嘆了一口氣,說:“你只知道我出身名門,卻不知道我也是一個孤兒,自小被遺棄在山裡,被白猿撫養,五歲時候收養我的白猿被獵殺,我逃過了一個獵人的弓箭,逃出山來,恰好遇到路過的慈林師太,被師太收為關門弟子,那時候我只會猿啼不會說話。前幾年我回峨眉山看望師父,順路去那座山裡尋找當年的獵人,我見到了那個老獵人,但卻下不去手殺他,因為白猿對他們來說只是獵物而已,我知道這個仇永遠無法報,你知道永遠無法報仇的一種怎樣的痛苦嗎?彷彿被殺的是罪該萬死,根本沒有所謂的仇,你能想象嗎?有時候你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用。”沈輕雲越說越激動,聲音高亢,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