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羽的神情柔和下來,神情有些惋惜,「就可惜這樣美的手。」但心情一下子晴
朗了,多吃了三碗飯。
吃過飯以後,烏羽自動自發的幫白翼修竹籬笆,蓋雞舍,幫她把屋頂的茅草換了
,甚至重新蓋了一個真正的半樓,扔掉她編得歪歪扭扭的繩梯,重新編了一條又
結實又輕又好上下的,把她家裡所有的刀都磨得錚亮。
「謝謝。」白翼非常感激,「只是這樣我欠的恩情就更多了。」
「我來的時候,煮飯給我吃就好。」烏羽還是淡淡的,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預付飯錢。」
…一百兩。 這要吃到多少餐才算完啊?
「妳買些羊崽來養好了…」烏羽輕嘆一口氣,「僱個小孩來放,妳自己放可能會
被羊頂了。 」
「…不至於好不好?!」白翼快翻桌了。
烏羽沒跟她糾結,「妳不敢殺羊,就送去給村長殺。逢年過節的,趕個一兩頭去
,殺了就分給全村。 妳一個女人家在這裡落腳,多巴結點準沒錯。 」
他沒再多說什麼,換上白翼幫他補好的夜行衣,看著歪斜的針腳,暗暗嘆氣,又
有點好笑。
「備幾套我的衣服。」他淡淡的吩咐,「去估衣店買。妳的針線,我不敢穿出門
。 」
「…你為什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嘲笑別人的短處是不道德的!」白翼沉痛激昂的
指責他。
烏羽搖頭,瞬間就不見蹤影。
浣花曲之四
有時十天,有時兩三個月,烏羽就來一次。
來時住下的日子也不一定,三天五天,最長不會長過七天。
白翼很納悶,她也才初初學會生火沒多久,控制火候更是笑話,這種沒有瓦斯爐
的條件下,她原本不怎麼樣的廚藝更是抵達一個悲傷的低標。
但烏羽總是一臉平靜的來吃簡單的飯,更是一點表情也沒有的蓋牛舍羊圈,甚至
幫她砍柴劈柴,整整齊齊的壘起來。
在冬天快來臨的時候,他淡然的說,「我的活兒快終了了,會有段時間很清閒。
」
「什麼活兒?」白翼隨口問著。
「殺人。」
白翼把手底的籮筐給撒了,滿地滾著落花生。 「…什麼?」她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是殺手。」烏羽的口氣很寧靜,像是談論天氣。
白翼微微張著嘴,眼睛睜得大大的。 「…這職業,也太…不是很好吧?」
「是不好。」烏羽居然同意她,「可沒得選。祖祖輩輩都如此,家業難棄。」
他們倆就這樣面面相覷,對視良久。
「妳害怕嗎?」烏羽打破寂靜。
「沒有欸。」白翼搔了搔頭,「只是覺得殺人不好。」
「我也覺得不好。」烏羽語氣很溫和,「所以我殺人後,就會設法救一人。」
白翼指著自己鼻尖,烏羽點點頭,「像妳這樣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烏羽這一家族,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刺客家族,據說可以上溯到春秋戰國時代。 他
其實對殺人沒興趣,可生在這樣的家族,沒辦法,十二歲他就出了第一趟任務。
但殺人的感覺很怪異,不舒服。 一直到他舍了二十兩銀子,讓一家流民沒餓死,
才舒坦起來,從此養成了怪癖。
可暗殺無跡可尋,因此成仇的很少,救人反而救出許多仇家。
救了男的,覺得恩深難報,反而伺機想宰了他。 救了女的,哭著喊著要以身相許
,不願意還不行,什麼手段都來。
也有濟了一時之困,一年後回去探視,依舊窮困潦倒,硬要賴給他的。
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而真的記恩的,十停裡也沒一停,讓他覺得滿好笑的。
他原想白翼也是這樣…瞧那手腳嫩成那樣,大概是坐吃山空的主。 最好的結果就
是嫁了人。 可這密林山村,她想嫁做農婦大約也是做不來的。
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手上纏著破布條,滿手水泡傷痕的幹活兒,有滋有味的過日
子,大方爽朗的招呼他,卻沒想賴上他。
她這破舊的小家,住起來舒服。 她那手拿不出門的家常菜,吃起來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