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去請孟嘗君來。這時樗裡疾已死,無人反對任用孟嘗君,於是,他就派遣使者,帶了十輛車馬、百斤黃金,用迎接丞相的儀式去迎接他。
馮諼一看計謀奏效,立即返回齊國,來不及報告孟嘗君,就直奔臨淄求見齊王,他對齊王說:“人才是齊、秦兩國爭霸的關鍵,誰得到了人才,誰就可以稱雄天下,據有諸侯。我在來臨淄的路上聽說秦王已秘密派人帶十輛車馬、百斤黃金來迎孟嘗君去秦國當丞相,如果真的是這樣,齊國豈不是很危險了嗎?”齊王一聽十分著急,忙問馮諼該怎麼辦,馮諼說:“大王如能恢復孟嘗君的相國職位,再多賞田地財物,孟嘗君一定會感激您,就不願再去秦國了。即使秦國想來接,總不能硬搶人家的相國吧?大王如果遲疑不決,就怕來不及了。”齊王還有些不太相信,就派人前去打聽。恰巧秦國的車馬迎面而來,那被派去的人連夜趕回臨淄,向齊王報告。齊王一聽是真的,可著了慌,立刻下令恢復孟嘗君的相國職務,又多賞了一千戶的土地,並馬上接他來都城居住。秦王的使者到達薛城,恰好齊王的命令也到了,他們不好硬搶,只怪自己來晚了一步!至此,孟嘗君的政治“三窟”已營造完畢,可以高枕無憂了。齊國不要了,可以去秦國,秦國不要了,最不濟也可到薛城去獨善其身。真是搶著的瓜甜,分著的飯香,秦王這一搶,可就奠定了孟嘗君在齊國的穩固地位。至於孟嘗君到底有多大的能力,能為國家出多少力,倒在其次,關鍵是使齊王看清了孟嘗君不是想當國君,否則,他願去秦國幹什麼呢?既然齊王消除了這點疑慮,孟嘗君在政治旅途上潛在的危險也就沒有了。因此,他的官也就越做越穩當,併成為善於使用人才的典型。
其實,孟嘗君無非是為了保住他在齊國的位置,真讓他到秦國去,他未必願意,“反認他鄉做故鄉”,總是無法讓人從心裡接受,況且他也不會最終贏得秦人的信任。孟嘗君在這套“狡兔三窟”的政治運營術中,最妙的當然不是他經營了“三窟”,而是他借秦人的反激使自己重掌相權,並越來越牢固。如果僅僅是為自己預備好了一處位置或是一條退路,那就僅屬下乘的權謀了。軍事戰術上的“背水一戰”與政治權術上的“退路千條”形成了截然相反的鮮明對照,反襯出了軍事作戰以勇勝、政治經營以謀勝的不同特點。有勇無謀的匹夫只能是一個戰士,而有謀無勇的智士卻往往可以成為所謂的政治家。中國歷史上的這些奇特而又自然的現象似乎在表明一個問題:中國傳統的政治似乎只是權謀之術的副產品,而不是各種政治觀點、政治力量和施政方針的顯現。如果真是這樣,哪怕具有這樣的成分,中國的傳統政治是不是就顯得太卑微、太輕浮了呢?
“仁者”的忍術(1)
中國人的統治經驗在世界上可以說是遙遙領先的,這是因為中國立國久遠,且中國人又以“治人”為樂,所以每朝每代都積累了豐富的歷史經驗。別的野史雜傳且不說,單說所謂的官方正史“二十四史”,就夠一個聰明的讀書人來讀一輩子的了。舉出其中的任何一個方面,其治人的精深獨到之處都會令別的民族瞠目結舌。
其中固然不乏成功的歷史經驗,但中國人把虛偽二字運用得如此爐火純青、妙到毫巔,不知能否算到成功的歷史經驗之列。不過,虛偽之術確實幫了統治者不少忙,為他們沽名釣譽、鞏固權勢立下了汗馬功勞。
在中國歷史上,似乎沒有哪一個君王敢公然扯起反對仁義道德、崇尚虛偽奸詐的大旗,連被稱為“奸雄”的曹操,也未敢貿然做皇帝,只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已,他還是懼怕道德和正統輿論的力量。然而,統治者們卻又不得不為自己的利益經常幹一些道德敗壞、殘忍無情的事,於是,虛偽就成了他們的法寶,他們既不擇手段地達到了目的,又樹立了無可非議的道德形象。
大概最早能夠成功運用虛偽之術的是春秋時期的鄭莊公。《春秋》在記載這件事的時候第一句話就說“鄭伯克段於鄢”,極其明確地定了這件事在社會倫理方面的性質。鄭伯,是指鄭莊公;段是指鄭莊公的胞弟共叔段;鄢是地名。在這句話裡,最有學問的用字是“克”,本來君主殺臣下,用“徵”、“伐”、“討”、“誅”等字均可,唯有這“克”字,既表現了平等對敵,又表現出高明的手段。鄭莊公本可光明正大地###他的弟弟,但他卻陰設陷阱,沽名釣譽,其陰毒虛偽因一“克”字而躍然紙上。《春秋》一書往往在記載歷史事實的時候暗寓褒貶,在不露聲色中給予褒揚和抨擊,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微言大義的“春秋筆法”。
不過,在春秋時期,周朝以來的禮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