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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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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有個用事的太監,姓沙,名玉成,一向與嚴氏父子表裡為奸、勢同狼狽的,甚得官家之寵。因他有痰溼病,早間入宮侍駕,一到已刻就回私宅調理,雖有內相之名,其實與外官無異。原是個清客出身,最喜栽培花竹,收藏古董。東摟雖務虛名,其實是個假清客,反不如他實實在行。一日,東樓過去相訪,見他收拾器玩,澆溉花卉,雖不是自家動手,卻不住地呼僮叱僕,口不絕聲,自家不以為煩。東樓聽了,倒替他吃力,就說:“這些事情原為取樂而設,若像如此費心,反是一樁苦事了。”沙太監道:“孩子沒用,不由你不費心。我尋了一世館僮,不曾遇著一個。嚴老爺府上若有勤力孩子,知道這些事的,肯見惠一個也好。”東樓聽了這句話,就觸起心頭之事,想個計較出來,回覆他道:“敝衙的人,比府上更加不濟。近來北京城裡出了個清客少年,不但這些事情件件曉得,連琴棋簫管之類都是精妙不過的。有許多仕宦要圖在身邊做孩子,只是弄他不去,除非公公呼喚,他或者肯來,只是一件:此人情竇已開,他一心要弄婦人,就勉強留他,也不能長久;須是與公公一樣,也替他淨了下身,使他只想進來,不想出去,才是個長久之計。”沙太監道:“這有何難!待我弄個法子,去哄他進來。若肯淨身就罷,萬一不肯,待我把幾杯藥酒灌醉了他,輕輕割去此道,到醒來知覺的時節,他就不肯做太監,也長不出人道來了。”東樓大喜,叫他及早圖之,不要被人弄了去。臨行之際,又叮囑一句道:“公公自己用他,不消說得;萬一到百年以後用不著的時節,求你交還薦主,切不可送與別人。”沙太監道:“那何待說。我是個殘疾之人,知道有幾年過?做內相的料想沒有兒子,你竟來領去就是。”

東樓設計之意原是為此,料他是個殘疾之人,沒有三年五載,身後自然歸我,落得假手於他,一來報了見卻之仇,二來做了可常之計。見他說著心事,就大笑起來。兩個弄盞傳杯,盡歡而別。

到了次日,沙太監著人去喚汝修,說:“舊時買些盆景,原是你鋪中的,一向沒人剪剔,漸漸地繁冗了,央你這位小店官過去修葺修葺。宮裡的人又開出一篇帳來,大半是雲油香皂之類,要當面交付與你,好帶出來點貨。”金、劉二人聽了這句話,就連聲招攬,叫汝修快些進去。一來因他是個太監,就留汝修過宿也沒有什麼疑心;二來因為得罪東樓,怕他有懷恨之意,知道沙太監與他相好,萬一有事,也好做一枝救兵,所以招接不遑,惟恐服事不到。

汝修跟進內府,見過沙太監,少不得敘敘寒暄,然後問他有何使令。沙太監道:“修理花卉與點貨入宮的話都是小事,只因一向慕你高名,不曾識面,要藉此盤桓一番,以為後日相與之地。聞得你清課裡面極是留心,又且長於音律,是京師裡面第一個雅人,今日到此,件件都要相煩,切不可吝教,”汝修正有納交之意,巴不得藉此進身,求他護法。不但不肯謙遜,又且極力誇張,惟恐說了一件不能,要塞他後來召見之路。沙太監聞之甚喜,就吩咐孩子把琵琶弦管笙蕭鼓板之屬,件件取到面前,擺下席來,叫他一面飲酒,一面敷陳技藝。汝修一一遵從,都竭盡生平之力。

沙太監耳中聽了,心上思量說:“小嚴的言語果然不錯。

這樣孩子,若不替他淨身,如何肯服事我?與他明說,料想不肯,不若便宜行事的是。”就對侍從之人眨一眨眼。侍從的換上藥酒,斟在他杯中。汝修吃了下去,不上一刻,漸漸地綿軟起來,垂頭欹頸,靠在交椅之上,做了個大睡不醒的陳摶。

沙太監大笑一聲,就叫:“孩子們,快些動手!”原來未飲之先,把閹割的人都埋伏在假山背後,此時一喚,就到面前。

先替他脫去裩衣,把人道捏在手上,輕輕一割,就丟下地來與獬豝狗兒吃了。等他流去些紅水,就把止血的末藥帶熱捂上,然後替他抹去猩紅,依舊穿上褲子,竟像不曾動撣得一般。

汝修睡了半個時辰,忽然驚醒,還在藥氣未盡之時,但覺得身上有些痛楚,卻不知在哪一處。睜開眼來把沙太

監相了一相,倒說:“晚生貪杯太過,放肆得緊,得罪於公公了。”沙太監道:“看你這光景,身子有些睏乏,不若請到書房安歇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