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老頭兒暗暗作了決定:日後把功課放得鬆一些罷,讓衡兒小璇跟小胡炭多親近親近。
胡炭自不知身後有個老頭兒正為自己唏噓感嘆,又輕輕哼著童謠:“傻子跛。傻子饞,傻子有張臭皮床。床壞了,看一看……”他忽然停住了。把小腦袋擺的跟撥浪鼓般,自言自語說道:“不好,不念,婆婆說是罵爹爹的,炭兒乖,炭兒不罵爹爹。”
他細心的剝著手中的石榴朵,一邊輕聲說話:“炭兒做飯給爹爹吃,爹爹睡著了,吃完飯就醒了。”
待到細碎的********堆滿了石片,他雙手捧起來,遞上前去,似乎胡不為當真就在面前一般:“爹爹,這是炭兒給你煮的飯,好吃不好吃?”他努力的伸著兩隻小手,小心翼翼的端平了,只怕有丁點花朵落下來,爹爹會吃不飽:“等你吃完飯,病就好了,炭兒想跟你去捉蝴蝶,炭兒想吃糕了。”
小童憂鬱的眨著眼睛,動也不動的看著面前的樹幹,滿臉乞求。他面前彷彿當真就坐著一個胡不為,正慈愛的看著他,為他的懂事而欣慰,要伸出手來抱他。
可誰又知道,他的爹爹已經一年多沒跟他說話了。
胡炭,想爹爹了。
“好孝順的孩兒。”賀老爺子看到這一幕,心中暗暗感動。才兩歲便知烹粥孝親,如此天性純良,當真難得。老爺子心中讚歎,對小胡炭的喜愛又更深了一層。
對比一下便知道了,江洲這小畜生什麼時候為他老子這麼打算過?他到十歲時還不肯老實聽話呢,說一句頂十句,忤逆作亂,當時幾乎沒把老爺子給氣出好歹了。想要讓他跟這小娃娃一樣孝順懂事……到現今老爺子都沒辦到。唉!老頭兒在心中嘆息,當真一個人一個命,老賀家怎麼沒這樣好運氣,生出小胡炭這樣的兒子來。
正憤憤之際,聽得前門聲響。賀江洲不合時宜的叫聲從那邊傳了過來,他在喝斥下人:“還傻站著幹嘛!不長眼睛麼?快把胡大爺扶到客房去!”
“這小兔崽子又把什麼豬狗朋友領到家裡來了?!”賀老爺子心中怒火‘騰’的就冒起來了,怒眼圓睜,大步流星向前門趕去。
見了胡炭小小年紀,就知道這般心疼爹爹,他心中哪還能平衡下來?只恨不得把兒子掐脖拉到胡炭跟前,讓他學學人家是怎生孝敬長輩的。
那邊賀江洲還不知已惹了大禍,正指揮幾個小婢去攙扶胡不為。“快快!把西廂的客房收拾收拾,”他跟下人說道,“從暖閣裡拿床新被,茶具桌椅都給我換成新的……”猛然間,看見老爺子一臉怒容,旋風般的從後院門裡衝了過來。
“小兔崽子!你還沒死麼?!”這一聲如炸雷轟響,滿院人都給嚇得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動彈。
賀江洲哪知老頭兒受了什麼刺激這般大光其火,嚇了一跳,退後一步說道:“爹!你怎麼了?”
“你上哪去了?”老頭兒喝道,“一早上沒見你的人影,你的推山排雲掌練了麼?你打算什麼時候恢復功課?!”
賀江洲賠笑道:“我去接一位朋友。”他伸掌要介紹秦蘇:“這位是胡姑娘……”
“我不認得你這些不入流的朋友!”老爺子一點不客氣,打斷他的話說道,一邊伸手肅客:“姑娘你回去吧。以後別跟我兒子來往糾纏。”他見秦蘇是個年輕美貌女子。只道是賀江洲在外結識的**樓歌妓,話中說得一點也不客氣。
“他在你身上該付多少錢?“
“什麼?”秦蘇一時不明白他的話。
老爺子不再理她。仰脖向後院大喊:“佟總管!你過來!”佟管家忙不迭跑過來了,聽老爺子吩咐:“你帶這姑娘到帳房支取銀子。跟她到****那裡交付了。跟她們說,以後見著這小畜生,給我用亂棒打出來!門都別讓他進!”他怒目瞪向兒子。
聽到‘****’這一句,秦蘇才終於明白:自己是讓人當成**樓賣笑的下三濫女子了!
‘轟!’的一下,血盡往臉上湧去,秦蘇的腦子彷彿瞬間脹大了幾倍,眼前一片血色。她長這麼大,何時讓人這麼羞辱過?女孩兒家的清白名聲,竟然被這糟老頭當著許多人的面肆意玷汙了!
‘呼呼’的勁風急響。塵土和石粒被烈風激揚起來。靈氣和怒氣同時在秦蘇體內沸騰,她身周的氣流立時感應,狂暴旋轉,在左近轉成了好幾個風渦。秦蘇怒視著賀老爺子,喝道:“那老頭!你我素不相識,怎能一見面如此羞辱我?!”
賀江洲大驚失色,心中只是叫苦:“壞了!壞了!這誤會可怎生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