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抬爪,尖利陰爪掏向顧夢心窩。
顧夢咬了咬舌尖,微微清醒的一瞬正看到六孃的陰爪衝心口而來。
耳邊有一剎的安靜。
她會死嗎?
難不成真會死在這裡?
草原上的日光曬得人暖乎乎的,手裡的長鞭像蛇一樣往遠處爬行而去。顧夢抬眼,看見長鞭鑽進了他的手心裡。
他依舊穿著那件有些褪色的青色家居常服,一點一點的將長鞭收好。鳥叫聲不絕於耳,可它們卻都不敢靠近他的身側。
“爹……”
他站起身,衝她伸出手,手心裡躺著她的長鞭。他揹著日光,像個入定的天神,沉默著只冷肅地看著她。
爹。
“夢夢,我何曾教給過你,不到最後一刻就放棄?”
六娘眨眼間飛身貼近她,顧夢起不了身,也抬不動手,危急關頭就勢令兩腿一軟,整個人砰得往地面仰面倒下,面前緊貼著六孃的陰爪擦了過去。
爪風在臉頰上留下一道紅痕。
後腦不留神磕在地上,她痛得齜牙咧嘴,但耳邊總算清淨好些了。
六娘不料她還垂死掙扎,預料中的心臟沒入手,反而越過她,一爪揪在了站在顧夢身後不遠的一個男人心口。
那男人腿一哆嗦,嚇得魂都要飛了,直接就昏了過去。
六娘重重怒哼一聲,揪住他的衣襟往旁邊一甩,道:“還不去把她抓起來。”
“是!”才回神的男人們聽令衝顧夢圍了過來。
顧夢在心裡嘆口氣。瞳眸時清時黯,心想這回真不行了,力氣像是被抽光,倒得下去起不來。
甚至連方才亂竄的內力都消停了,這笛音簡直比蒙汗藥還厲害。
男人們提著刀圍了過來,就在一人伸手要將她拽起時,忽然一道白影閃過,那人伸手抓了個空。
顧夢只覺身體一輕,眼前又一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給抱進了懷裡。
來人身上透著淡淡藥香,緊接著她的嘴裡被塞進一顆小丸子,在舌尖刺激得人靈臺一清,乏力迷濛之感立時被掃去了大片。
“壓在舌底,就不懼那蟲笛了。”齊昭說道。
顧夢容貌姣好,一直以來都是打扮得乾淨清俏,不素雅也不張揚,雖說本事不濟總能給自己添上幾道新傷,但他還從沒見過她如此悽慘狼狽的樣子。
一頭的冷汗,汗水與血水混在一起沾溼了微敞的裡衣,臉色蒼白,同樣煞白的唇卻被血跡染得鮮紅,刺得齊昭眼疼,心都要揪起來了。
齊昭的東西果然有效,雖然六娘還在吹著蟲笛,但那鳥鳴和乏力很快就一點一點的從體內拔了乾淨。
她眨了眨眼抬頭,從齊昭這副表情裡就猜得到她眼下看起來肯定很可憐。
其實只要不受蟲笛侵擾,她倒沒怎麼被六娘傷到。皆是被亂竄的內力自傷。
“齊昭……”
她才一開口,就被齊昭給制止了。聲音虛弱,聽的齊昭這麼好的脾氣都要來氣。
在水賊營地胡鬧也就算了,他知道那些水賊多少斤兩,何況有他在。
眼下這又算什麼,她也不看看什麼事能惹什麼不能惹!
齊昭放她靠著一棵樹幹,很想說她兩句,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下了。
一時也有些自責,早該想到這些人沒煉成煞童,必會再出手,卻忘了讓顧夢提防。
那些男人見突然間殺出來個齊昭,愣了片刻後已經快速圍了過來。
顧夢見齊昭扶著她轉過身,目光停在六娘身上,臉色冷峻,這個樣子的齊昭很有幾分嚇人。
她小聲嚥下喉間的血絲,乖乖地不說話了。
“陰爪尹六娘,你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這麼多年,沒想到還活著呢。”齊昭道。
六娘一怔,沒想到齊昭年紀不大,竟一口就點破她的名號。
她見兩人不知使了什麼法子,蟲笛已經無效,便把笛子收了起來,揮開那群男人走近兩步:“小子不錯啊,竟能認得出六娘我,你又是哪個小輩?”
“尹六娘說笑了,我雖說只是無名小蝦一隻,但也還不至於淪落到與苟梟邪道之人論輩。”齊昭笑道。
不過既然這麼問,看來她不是那日跟蹤他的人。
六娘竟也沒發怒,反而陰惻惻笑了笑:“這都多少年,沒聽人連姓帶名的這麼罵我了,還有點好聽。”
顧夢正在腹誹這女人腦子有病,忽聽齊昭輕聲關切了她一句:“能不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