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用作陣基的外牆之上,所有平坦的空處都浮凸起巴掌寬的泥魚,如同沙地裡頑皮孩子勾挖出的雕塑,中身微鼓而背腹扁平。這形狀可就比先前符元運陣時清晰得多了,無數條泥魚頭尾相銜,以陣牆為範,以土地為池。不斷地起起落落浮沉,所有魚衝都沒有口目長鬚,但腹鰭背鰭。數百片鱗片接疊,卻全都肖若實物。
“十四萬魚衝。還剩下十三萬九千九,一魚對應一擊。你們可得努力些。”胡炭得意洋洋的望著對面的羅門教諸眾說道,轉向幾個人解釋:“這是用來防禦外力術法的陣象,總量有十四萬之數,若是他們一直不進陣,用法術跟咱們耗的話,嘿嘿,累死他們也破不完這麼多魚衝。”
“如果進陣呢?”秦蘇問道,她這時已知胡炭在陣術所學上超出她預期甚多,心中又驚又喜,只盼這小童當真具備挽起狂瀾的能力才好。
“進陣的話,還有鶴掠和生死八門等著,那可也不容易對付。”胡炭難得做一回為人解惑的先生,見四個大人都凝神聽自己說話,無有疑意,心裡好不快活。自趙家莊見到宋必圖和邢人萬而生的挫敗之感到此時盡數煙散。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但瞧小鬼的表情,這十四萬魚沖和鶴掠什麼的,似乎是個挺厲害的東西,那正是好事,心中皆感歡喜。這時對方陣中另外幾人不再袖手,開始唸咒發力,一時冰刀雪箭,雷球電鞭,不間斷的砸在陣座護罩上,諸般光色閃耀。在坎察疏神的這時,陣法就賴符元運轉,但胡炭繪製的符咒終究法力太淺,被這樣合力交擊,接二連三的炸碎開來,好在胡人師兄弟及時接手掌管了陣元,呼叫起五行之力,魚衝之象再現,偌大的陣座彷彿變成了養滿鯉魚的池塘,每有法術擊來,便有一尾泥魚跳躍出來阻擋,無論是聲勢奪人的喧闐火鳥群,還是窮盡變化的金土之形,盡有對應數量對應大小的魚衝與之捉對。在層層疊疊的魚衝之間,兩個胡人還不甘安定,催生起新藤老樹,土柱成籬,密密匝匝的枝蔓根鬚當空夭矯,將陣座上上下下圍護起來,漸漸的一攻一防,水來土淹,土來樹擋陷入僵持。
羅門教眾多蟲使調集著蟲兵,正等著命令,忽然聽見陣裡胡炭的驚呼:“啊呀!陣基要裂開了!坎察大叔!快!快!頂上一頂!”
在穆穆貼、坎察和秦蘇三人的運轉下,陣局本來已經將羅門教眾人的攻勢一一化解,無論是火鳥,還是衝撞的土形,冰錐雷暴,全被生生不息的土魚和石牆藤蔓糾纏阻隔,影響不到陣內,坎察等人在渡過最初的忐忑不安過後,此時均已湧起了信心。誰知忽然聽見胡炭惶急的大喊,無不大吃一驚,急忙看時,見那小童臉上卻全不見一點慌張,只在那裡胡叫亂跳。
“不行了!我的符咒擋不住了!”胡炭滿面笑容的叫道。雖然雷閎說過只需支撐到郭布宜趕來,然而好不容易布成一座威力巨大的陣局,就像一個久窮被鄉鄰輕賤之人難得穿上一身錦衣,不顯擺顯擺,再向敵人收回點利息他又怎能甘心。
“啊喲!穆穆貼大叔……幸好!幸好!這塊碑擋得太及時了!坎察大叔,你再受點累,千萬擋住他們。我去把陣基修復一下。”
羅門教眾人越聽越喜,尤其是破震堂和恩榮堂幾位在京前陣鎩羽的壇主。這該殺的小鬼總算技窮了麼?他年紀這樣小。終究是掌握不了太高明的陣法,在幾位教兄的合力進攻之下。這陣座已經左支右絀了。如此說來,再給他們加一把力,豈不是馬上就可以毀掉這陣法了?那時就算聖手小青龍趕到都無濟於事了。
在這樣鼓舞人心的情勢下,本就有意速戰速決的謝護法也沒有再讓胡炭重穩陣腳的理由,命令下去,數千只輪背蜾蠃終於撲入了陣局之中。趁著氣罩被十餘團雷光炸得亂流澎湃,鼓翅長牙的蜾蠃瘋狂朝陣內蜂擁,很快鑽進了氣罩下方。一張勾織極密的藤網從下方彈起,一把將之兜住大半。誰知這時右邊角上獵羊蝽混雜著斑衣隊裡也一舉湧了進來,不受阻礙直接落到了護在內層的密密葉棚之上,外面成片的葬屍蟲行在下方,湧過土碑累累的地面,瞬間疊成一人多高的蟲堆,也攀附上了陣座的外牆。
鶴掠發動了,只是效果卻沒期望中那麼明顯。雷閎看到頂上氣罩間十餘道迅速飛掠的白色影子,如同瀟瀟暮雨裡低空捕食的燕群一般,穿插來去讓人眼花繚亂。鶴掠每一穿刺都會擊殺百十隻蟲子,然而蟲子數以萬計,殺了一百卻湧來數千,哪裡應付得來。
“胡炭!蟲子太多!我對付很難!”坎察閉著眼睛大喊。這可不是胡炭那樣的虛張聲勢了。胡人這時身定陣元,可以同時感知四面八方的動靜,也能呼叫陣局之力應付多方敵人攻擊。但限於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