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麼?圓錐曲線的公式都背會了麼?你自己算算,還有多少天就高考了……”
那學生不高興地嘟囔著:“還有一年多呢!”
沈父怒道:“一年多!還按年算!你可長點心吧,以後都得論天過論小時過了,你以為你家長有兩個錢就能把你送進大學,那是扯淡!好大學還是要憑本事考的!你看看你期末那點分,以後夠幹啥,上市場買個菜都算不明白帳!”
那男生一面不忿地嘟囔著“誰家買菜拿圓錐曲線算賬”一面拖著腳慢慢走過去,經過年曉米時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沈嘉文,若有所思。
年曉米也看著那學生,下意識地往沈嘉文身邊靠了靠。
男生把嘴一撅,一臉沒趣地走了。
年曉米看著沈嘉文無知無覺地往屋裡走,連忙追過去。
李秋生最終沒有來,年曉米尷尬地陪沈父坐著,手心裡都是汗。好在寶寶一直在身邊打轉,氣氛還算融洽。
沈嘉文把帶過來的東西一一放好,看看錶,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他撐著門框問道:“爸,午飯……”
沈父說哦哦我來做好了。
沈嘉文想到父親的手藝,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們還是出去吃吧……”
沈父大手一揮,家裡來客人怎麼能出去吃,多不像話。
沈嘉文心想這有什麼不像話的,但是大過年的不想惹親爹不高興,只能默默嘆一口氣。
年曉米幾次想過去幫忙,都被沈父攔住了。沈嘉文皺著眉頭在一邊打下手。期間那個學生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就頂著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默默回去寫作業了。
午飯雖然賣相有點恐怖,但吃起來味道竟然還可以。
沈嘉文東一句西一句地沒話找話,聊著聊著竟然發現,年曉米曾經在沈父的學校裡讀過書。年曉米埋頭一想,終於想起沈父是哪一個,覺得手心裡更溼了。
沈父倒是對年曉米沒什麼印象,一年一年不知帶過多少學生,年曉米沒在他的班裡呆過,毫無印象也是正常的。
旁邊一直埋頭吃海參的學生突然轉向年曉米:“學長,老師當年也這麼兇麼?”
年曉米看看沈嘉文,沈嘉文笑笑低頭吃飯,他想了想:“嗯,並沒有,只是有點嚴厲。”
小男生撇了撇嘴。
吃過飯無事就離開了,那個男生目送他們出門,目光幾乎是哀怨的。沈父重新戴上老花鏡:“你題都做完了吧,筆記本拿出來,我給你好好講講例題……”
車上沈嘉文問年曉米覺得老頭子怎麼樣,年曉米多少還沉浸在高中的恐怖記憶裡,一臉心有餘悸。
沈嘉文卻在思索另一件事。他看了父親年前的體檢報告,老頭子身體很健康,尤其血壓很正常。鬧心的是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好,真的要坦白,還得徐徐圖之,甚至可能要把寶貝兒子帶在身邊當緩衝,以免到時被轟成渣渣。
年曉米在一旁,想的卻是完全相反的事。
高中的時候,沈父是學校裡出名的嚴師,每次考試出成績後整棟教學樓裡都能聽見他憤怒的吼聲:“考這麼點分!對得起你家長給你交的學費麼!”
五十九點五分就五十九點五分,堅決不給及格。
是這樣刻板而嚴厲的人。
他雖然從小沒有父親,也知道父子間的關係不該是沈嘉文和沈父這樣的。大抵是沈嘉文從前做過什麼讓沈父生氣的事,現在關係才剛剛緩和一點。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要出櫃,沈嘉文的下場大概會非常悲慘。
那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如果自己不能被接納,那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害得愛人因此失去親人,他覺得自己心裡會永遠都有愧疚。
“嘉文……”
“嗯?”
“先不要和伯父講吧。”
紅燈。兩個人身子都微微前傾了一下。
沈嘉文盯著交通崗:“我覺得我早點說出來,你的壓力可能會小一點。”
年曉米低頭:“但是……你和伯父的關係,並不很親近吧。其實這個事也不著急的,我認識好多人,也都一直沒有出櫃。”
沈嘉文回頭看他:“那你告訴我,他們過得都好麼?”
年曉米張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是啊,不出櫃的那些人,有的頂不住壓力跟愛人分手找女人結婚。有的拖著不結婚,跟父母關係越來越僵硬。有的一面跟女人結了婚一面在外面找男人……無論哪一種,都是生活在越來越多的謊言和欺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