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第四天,我的床頭站了四五個醫護人員,他們商議著我的病情,我小心翼翼的偷聽到我明天就要出icu的訊息。我一整天都有些憧憬,我盼著明天快點到來,就像明天是我的生日一樣。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一位漂亮女外科醫生開始給我對傷口換藥,我第一次直面巨痛的來源地,沒有想象中的像大裂谷一樣難看,而是像縫合好的豬肉一樣。她還感慨一翻說:“這個傷口長得好。”我心情大好的問:“是嗎?那麼下面的兩根引流管怎麼辦?它們埋得有些深哦!”
“一會我們會把它們拔出來。”
“拔出來?直接拔嗎?不用麻醉劑嗎?”我想象著匕首捅進人的身體,當拔出來那一刻是什麼?一定是痛暈了。
“你是殘夜已經不足250毫升,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她盯著我雙眼說,“小嬰兒都沒哭,你個大漢還怕不成?”
我聽後一片慚愧。可是那麼一根粗黑粗黑的管子從傷口拖出,其情形是相當驚悚的。第一根管子出來了,我沒多少感覺,很短,只有十來厘米,第二根也被拉了出來,很長至少二十公分,我很痛一直痛到左肩,最後還有一條几厘米的死血圓柱型果凍狀落在我的肚皮上,醫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夾如盤中。我的肚皮剎那輕鬆了不少。
至於拔尿管,那動作叫粗暴,同啟動汽油小發電機的拉繩一樣,護士令我深吸一口氣,瞬間把尿管從生殖器上拔出,痛得我叫娘,感覺像是被閹割了一般。
頸子上的深靜脈針拆除看幾分鐘,對於取針來說時間夠長了,起初覺得真沒什麼,後來回到住院處看別人的針有十厘米長,自己也被驚呆了。
我開始愉快,我的渾身唯有一根留置針沒有取出,護士們見到我都行喜於色,好像我是他們的親人,這讓人暖心不已。現在我把衛生紙折在眼鏡長遮擋強烈的燈光,並且瀟灑的翹著腳,對著外面的啼哭置之不理,背後的儀器滴答聲如同潛艇的聲納迴響催人入眠,我只想讓時間過得快一些。我身下的床都被我汗水全部浸溼,並且幾天來都發出了股股臭味。
第五天,上午九點鐘,護士叫喚著我的床號,說我可以撤了。
護士們推著手推車靠我床邊,她們把我推起來,我自己都能挪動身子坐到推床上,一個護士陪護著,她們一起推著我去心外科的住院部,如同我當初被推著做手術一樣。記得離開icu時,我還同護士說:“解放了!解放了!”
我被安置到11加床上,屬於2號病房。這個位置就是我初次來夢寐以求的地方,緊挨著窗,可以看到遼闊的成都。
我的病友是三個術後的老頭子——兩個冠心病一個主動脈瘤,其他幾個都是術前觀察階段——有個原因不明的腸道出血,他還自得其樂的吃喝,醫生不給手術。
我被藍衣護工抱到床上,我想下去撒泡尿,被護士叱道:“現在還不能走動。”我認為我自己硬朗得可以走路了,藍衣護工也勸我別犯傻,小心撕裂胸口。他給我舉例說前幾天有個人因用力過猛把傷口扯開了,走路都能聽到自己骨肉的摩擦聲,後來被送回了重症監護室。我被他神色並茂的講故事本事給嚇著了,所以只敢在床上吃喝拉撒,戰戰兢兢。後來據說這個藍衣護工被人親切的叫“胖子”,成天遊走在各個病房的各個病人之間,看樣子很是自在開心。
我媽給我弄了不少美食,我勉強可以吃上一小碗,但食量在逐步增大,只是頓頓都害的她吃我的剩飯,而她又不願浪費。醫院的食堂飯菜足夠真格,只是味道差了些和價格貴了些,並且不能隨時開伙;外面的兩家快餐業不錯,比我首次吃的“泡麵”放心多了,我媽經常跑去給我弄打尖的。
恢復期的我像是劫後餘生的人。只是沒有了嗎啡和腎上腺疼痛會更加厲害,起臥都不能自理,得有我媽從旁協助。回到住院部的第二天,當我媽要扶我起床走動時,我步伐蹣跚,頭重腳輕,如風中之燭搖搖欲墜,我媽就輕輕的拉扯著我的衣角,我就回歸正位,走了幾步又開始亂套了,她繼續拉扯著我進行校正,我心裡有些發笑,在icu住久了這最基本的走路都要生疏了,我像個不倒翁,最終是和地平線垂直的。
白天輸液不多,就是些預防感冒的抗生素。晚上吃些法華林。睡覺不自在,唯有平躺的姿勢,並且半夜最是發燒的厲害,這也是我有些失眠的原因。
有時候白天空閒時我一些陌生的病友會竄門來問候,這讓我很是感動,陌路人也會對你關懷備至,我們以己度人,有時候我也會竄門。高中生的情況最好,術後第二天就出了icu,能吃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