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郎回頭看看她,搖頭道:“喬姐姐,聽我一句勸吧,你掙錢也不容易,自個兒存著多好,何苦拿去填了那賭坊。”
那喬娘子的臉色一變,猛地伸手一戳周小郎的額頭,喝道:“你個不缺吃穿的,能懂個屁?!”說著,“咣”地一聲甩上了門。
這一變故,驚得周小郎衝著那關了的房門狠眨了一會兒眼,這才回過神來。他不禁搖了搖頭,將那串錢塞進懷裡,一回頭,便跟好奇看著這邊的阿愁撞了個眼對眼。
“你洗完衣裳了?”周小郎笑著走過去,道:“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又道,“我叫周昌。”
頓時,阿愁耳邊響起一串熟悉的臺詞:“周昌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於是,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彎彎的眉眼,忽地就叫周昌愣了一下,然後他也跟著咧嘴笑了起來,道:“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許是這句話勾起了隔壁喬娘子的好奇心,那原本被甩上的門,忽地就開了。穿著桃紅大襖的喬娘子從門裡探頭出來往阿愁這邊瞅了瞅,然後她也笑了起來,道:“還真是,笑起來倒沒那麼醜了。”
阿愁:“……”
雖然對這位喬娘子為人還不太瞭解,可一個“喜怒無常”的評論,卻是就這麼深深扎進了阿愁的腦海裡。
看著喬娘子身上那件桃紅的襖兒,阿愁心裡忍不住一陣疑惑。這位於午間跟樓下吵架時,曾說過她是個沒男人的女人,阿愁原猜著她大概也是個寡婦的,可……作為寡婦,應該不可能會穿這種豔色衣裳吧?
她這裡疑惑著時,喬娘子已經一搖三擺地走了過來。她低頭看看阿愁,再看看她腳邊木盆裡的織物,以及她拿在手裡的竹竿,卻是一挑眉梢,忽地就從阿愁手裡搶過那根竹竿,替她將竿子裝進廊下吊著的兩個繩環裡,然後斜眼問著阿愁:“你叫什麼?”
“阿、阿愁。”阿愁趕緊答道。
“這名字,可真不吉利。”喬娘子嘖嘖咂了兩下嘴,又伸手粗魯地在阿愁頭上拍了一下,道了一句:“我上工去了。”便下了樓。
直到看著她出了院門,周小郎才從欄杆邊縮回腦袋,對阿愁笑道:“原來你叫莫愁啊。莫愁這名字挺好的呀,挺吉利的。”
頓時,阿愁便知道,這位周小郎可真是個暖心boy呢。
愛操心的周昌周小郎,好像生怕喬娘子的話會傷害到阿愁那幼小的心靈一般,竟衝著顯然應該是不識字的阿愁吊起書袋來,什麼“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直到他忽然想起這首詩是稱頌著一個美貌的莫愁,而眼前這一笑起來幾乎都快找不著眼睛的小莫愁,可明顯是跟“漂亮”二字靠不著邊的,他這才訕訕地收了聲。
他和阿愁大眼對小眼地對望了一陣,卻是不顧他阿孃還在家裡等著他回去,忽地一彎腰,從阿愁腳邊的木盆裡拿起一塊絲綢巾子,道:“這是要晾上去的吧?你個兒矮,夠不著,我幫你吧。”說著,便踮著腳尖努力去夠那懸在廊柱一半處的竹竿。
其實說起來,十一歲的周昌在同齡人裡可算不得是個高個兒。見他吃力地踮著個腳,阿愁便回屋去搬了張方凳出來,然後爬上方凳,從他的手裡拽過那塊巾子。將巾子晾上後,她一低頭,便只見周昌已經從盆裡又拿了一塊遞給她。
於是她彎著眼衝他道了謝,二人合作著將三塊綢巾都掛好了,周小郎又伸出手,準備去扶阿愁,道:“小心些,可別翻出欄杆外面去。”
阿愁才剛要扶住他的手,就聽得樓梯上傳來二木頭的聲音。
“小郎哥,你快離她遠些,她可不是什麼好人呢。”
周昌眉頭一皺,卻是先把阿愁從方凳上扶了下來,這才扭頭看著從樓梯上探出個頭來的二木頭道:“先生沒教過你嗎?‘惡言不出口,惡聲不入耳’。再說了,阿愁才剛來,你怎麼就知道她不是好人了?你看到她做過什麼壞事了?”
阿愁下了方凳後,扭頭往樓梯上看去,卻是這才發現,原來那樓梯上匿著的,除了個二木頭外,還有樓下西廂裡的一個小姑娘。
見他們敗露了行跡,小姑娘不客氣地伸手在二木頭的頭上拍了一巴掌,然後站起身來,一邊拍著膝蓋上的灰塵,一邊對那周小郎笑道:“小郎哥哥說得對,我阿爹也常這麼教著我們的。”
這女孩的聲音,立時便叫阿愁認了出來,這正是午間跟二木頭打架,哭著說不要做女孩的那個孩子。
“你是叫阿愁嗎?”那女孩上了樓,於阿愁的身邊站住,又拿眼對比了一下她倆的個頭,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