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愁眨巴了一下眼。她和長史府從沒打過交道,也不知道這丫鬟為什麼叫住她。可疑惑歸疑惑,人到底還是過去了。
那丫鬟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問著她道:“你就是替思齊梳頭的那個莫家阿愁嗎?”
阿愁點點頭,沒吱聲。
那丫鬟頗為高傲地一抬下巴,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約帖遞給阿愁,道:“我家娘子聽說過你,想約你後天去府裡給她梳個頭。接著吧。”
阿愁看著那約帖再次眨巴了一下眼,然後歉意笑道:“真是對不住,後天的約已經滿了,實在抽不出時間了呢,貴人還請改個時間吧。”
那丫鬟一聽就擰了眉,怒瞪著阿愁才剛喝了一個“你”字,就聽得車內一個聲音叫了聲“春香”。那丫鬟頓時收斂了神色,回頭走到車旁。不知車內之人說了句什麼,那丫鬟便板著張臉,過來將那約帖丟進阿愁的懷裡,道:“你哪天有空?”
這竟是非要阿愁不可的架式了。
而一般來說,真正需要用到梳頭娘子的,都是需要迎賓或者出客等等的正經場合。這種情況下,若是阿愁沒空,客人往往就會另找一個有空的梳頭娘子。這般非她不可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阿愁心裡奇怪著,卻也只得接下了那張約帖,陪笑道:“大後天可好?”
丫鬟回頭問了車裡一聲,車內一個女子的聲音應道:“那就約在辰初吧。”
這個時間點,卻是又叫阿愁感覺一陣奇怪。若是這家人家自己家裡請客,這個時間點做妝容顯然有點晚了,可若她是應邀要出門作客的,這個時間點似乎又有點過早了。
她這裡沉思時,那丫鬟已經看都不看她一眼,拉開車門上了那馬車。
車門開啟處,阿愁看到車裡坐著一個年輕的婦人,看年紀應該二十剛剛出頭的模樣。
她看到那婦人時,婦人也看到了她。叫阿愁覺得奇怪的是,那婦人忽然抬手遮了一下臉,就好像害怕阿愁會認出她來一般。等阿愁正待要看那婦人第二眼時,那車門已經關上了。
阿愁想了想,覺得她應該沒見過那人,便搖了搖頭,將手裡的兩張約帖都收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阿綢
正月十五過後,隨著滿街的鞭炮紙屑被清掃一空, 新年的熱鬧也就這麼年復一年地過去了, 坊間百姓的生活重又迴歸了日常的波瀾不興。
只是, 對於阿愁來說, 似乎她的新年一時是過不完了——因她在夫人府元宵宴上替兩位姑姑所做的新鮮妝容,叫如今的她名聲一下子甚囂塵上,每天找上門來給她送約帖的人,竟是比過年期間來坊前街幾家住戶家裡串門的人還要多。
而,便是人人都知道她早有“每天五單”的規矩, 可那些在元宵宴上親眼見識過洪姑姑如變臉一般妝容的貴婦們,卻是許多都和左司馬府的少夫人一樣,覺得憑著她們的貴婦身份, 可以叫阿愁對她們另眼相看。若不是阿愁託庇於李穆門下, 加上李穆身後還有個宜嘉夫人,只怕她就真個兒難以應付了。
也虧得她可以狐假虎威, 叫那些貴婦們只能像那天司馬府的少夫人那樣,叫丫鬟拿話擠兌她,倒是沒一個真敢對阿愁有什麼不利的。
正月十八那天, 阿愁拿著約帖去了長史府。
之前阿愁從來沒到過長史府, 後來經她打聽才知道,長史府的當家主母長年臥病, 其膝下有三個親子,長子在蜀地為官,幼子在京城國子監讀書, 如今留在廣陵城裡奉養父母的,是府裡的二郎。請她上門去梳頭的,則是二郎的正妻羅氏。
據說這位羅氏雖不是豪門世家出身,卻也是書香門第,家族中從其高祖父起,直至其父,代代家主都被鄉鄰推舉為孝廉,可謂是家風秉正。其人更是性情溫婉,長年侍奉久病的婆婆,是城裡有名的賢淑孝婦。
阿愁來到長史府時,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天那個名叫作春香的丫鬟早已經在後門處候著她了。
見她進門,春香以一種隱藏得不怎麼好的自傲眼神又一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阿愁一番,然後才輕啟薄唇道了句:“跟我來。”
阿愁跟著春香穿花拂柳,進到一進院落裡,那位羅娘子卻並不在院中。春香命阿愁在廂房裡候著,卻是等了約一柱香的時間,才等到那位羅娘子回來。
坐在廂房裡,聽著外頭的對話,阿愁這才知道,這羅娘子是去侍候她婆婆用早膳了。聽那意思,這羅娘子今兒不像是要出門作客的模樣。
外頭略靜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