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季大匠便把大唐相關的律法給阿愁“科普”了一遍。
於是阿愁才知道,她以後世的思維,竟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且不說大唐律法明文規定了“父母在世,子孫不得別籍”,便只衝著阿愁是一個女孩兒,她想要搬出去獨居,就是件極不現實、也不可能的事。因為大唐律法同時還明文規定了,女子“在家從父母,出嫁從夫君”,終身只能託庇於家庭……甚至朝廷律法還規定了,如果丈夫想要遺棄妻子,妻子孃家若已經沒人了,丈夫便只能一輩子養著妻子不許休棄……
不得不說,雖然這些律法抹殺了女子的獨立人格,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對這一弱勢群體的一種保護。
所以,若是莫娘子和季大匠真個兒敢放任阿愁一個人出去獨居,只怕第二天…朝廷就得找他倆問個“遺棄”之罪了……
至於像莫娘子那樣立女戶,她一個還沒嫁人的小姑娘,根本就不合條件啊!如果她真敢向朝廷提這個申請,朝廷就敢直接把她交給官媒給嫁了……淚,果然便是舊瓶裝了新酒,骨子裡到底不是原裝貨了。本土人士都知道的事,她卻不知道……
想著再不可能有的自由,阿愁不禁一陣悵然。
“其實,”她帶著失落道:“當初我們幾個還在慈幼院裡的時候就說好了的,將來要成為一家人的。我還想著,等明年果兒滿師了,我就把她接出來,後年胖丫滿師了,也出來跟我們一併住著。吉祥雖然離得遠,好歹我們也給她一個孃家,將來若是有人欺負了她,她也能有個依靠……”
她的話,頓時便觸動了季大匠。
那季大匠也是他師傅打慈幼院裡領養出來的,只是他沒有阿愁這種好運道,遇到一個善良的師傅罷了。聽著阿愁的話,季大匠一陣沉默後,忽然歪頭湊到莫娘子耳旁低聲說了句什麼。
莫娘子扭頭看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又湊到季大匠的耳旁低語了句什麼。
二人當著阿愁的面商量了一會兒後,那季大匠回過頭來,對阿愁道:“你該也知道,我原也是慈幼院裡出來的。你們想要個家的想法,也一直是我的想法。如果你們幾個不嫌棄,便當我和你師傅都是你們的家人吧。”
又笑道:“我和你師傅成親後,自然不好再住在小郎的別院裡了。如今正在找著合適的宅院,大不了我們就買大一些的宅院,以後我們大家都在一處住著。你該也知道,憑如今的我,便是再多養活你們幾個,我也是能做得到的。”
莫娘子也道:“如果胖丫她們幾個願意,認我們做乾爹乾孃就再好不過了。家人總是越多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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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季大匠和莫娘子的提議,一心也盼著能有家人的胖丫頭一個跳出來連聲叫好,且當時就跪在季大匠和莫娘子面前,激動地喊了“爹孃”——連個“幹”字都給直接省略了。
胖丫自小就被家人遺棄的,大概再沒人比她更想有父母親人了,想著自己終於也有爹孃了,她一個沒忍住,就這麼號啕大哭了起來。
她的大哭,頓時惹得那面硬心軟的莫娘子也跟著一陣傷心,二人抱在一起掉了半天的眼淚。
倒是那一直被關在教坊裡不能出來見人的果兒,十分謹慎地表示,不管是將來住在一起還是結乾親,得等她滿師後出來,和莫娘子和季大匠認識之後再說。
於是,那原本只是想要找個藉口擺脫被監護命運的阿愁發現,無意之中,她竟給自己找了一堆的家人——她養母嫁人後,那季大匠自然就是她的養父了。她養父養母收了一堆乾兒子乾女兒,她自然也就多了一堆兄弟姐妹……
乾女兒什麼的,自然是胖丫和吉祥,還有一個待定的果兒。乾兒子,則是瘦猴了(瘦猴聽說這件事後,跟他那開明的師傅通報一聲後,也拜了莫娘子和季大匠做乾親)。至於冬哥。和阿愁一樣,莫娘子和季大匠成親後,兩家並一家,作為季大匠養子的他,自然也就成了莫娘子的養子,阿愁那在同一戶籍之下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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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婚期訂在臘月裡,置買新家的事,便是最為迫在眉睫的事了。
不過,好在季大匠早就有置業的想法了。且因他是孤兒,喜歡家人多一些,他原就想著要置個大宅院,將來好塞滿他的子子孫孫,所以當初他所看中的房子,原就是個五進的大宅院。
等他帶著莫娘子和阿愁等人過去相看時,阿愁才發現,季大匠看中的宅院,竟離李穆的別院不遠——不遠到僅隔著一戶人家。
且隔著的那一戶人家,阿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