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聊起了天。
“為什麼要不捨呢?一群唯利是圖的小人罷了,哪裡算是我的親人呢。”男孩眼中陰霾聚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堪的往事,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這個孩子,必定不簡單。天機如是想著,可是他想不出來,這麼大點兒的一個孩子,就算是在他小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他記得住麼?
被天機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視著,男孩恍然回神,好像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多了,轉開話題問道:“你會帶我去炎麟國麼?我可不可以見見你們的那個長公主?”
“等明天我會想辦法帶你去東佃城的。
你為什麼要見我家小姐?”現下天機已經不敢將面前這個男孩僅僅當成是個孩子看待了,他發現有那麼一瞬間,這孩子的眼中充滿了滄桑之感,讓他不得不對他警惕起來。
男孩忽地粲然一笑,臉上浮起憧憬之色道:“我聽說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就很想見見她,看她是不是真有旁人說得那般厲害。”男孩說完,對著天機露出一個調皮的笑,轉身扯過床裡的錦被,半點不外道地躺下睡了。
天機呆愣愣地看著男孩呼吸漸漸變得均勻,顯見是已經睡著了,迷糊地搖了搖頭,這些事他琢磨不明白,那就都交給葉婉罷。扯過布巾擦乾了腳,將早已涼透的洗腳水潑到屋外的土地上,回身轉回屋內關了門,躺在那男孩的身側,盯著床頂不知在想些什麼,不多時也睡了過去。
第二日深夜,天機親自帶著相國的嫡長孫悄悄潛出倭國京都,趕到東佃城知府衙門的時候,天色將將方亮,天機著人給這孩子安排了房間,讓他先自去休息。畢竟孩子年歲還小,經過這麼長途跋涉的,精神有些不濟,顯得蔫蔫的。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葉婉起床了,聽到天機正候在廳中,簡單洗漱過了出來,擺擺手示意待要行禮的天機坐下,道:“我還道你還得有幾日才能過來。怎麼樣,事情辦成了?”
“自是辦成了的。”天機撓撓後腦勺,看起來有些憨憨的,神情之中卻頗為自得,道:“倭國相國真真是個貪生怕死的,不但將他的嫡長孫作為人質交了出來,小姐給的毒藥他也吃下了,生恐屬下將他怎麼著似的。”若不是怕天機當下就出手結果了他,倭國相國怎肯那般乖乖聽話,但凡身邊有護衛保護著他,他也許會妥協以嫡長孫為質來安炎麟國的心,但寧可撕破了臉,也絕不可能吞下不明不白的毒藥。現下他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不該為了方便將護衛盡數遣開吧。
“嗯,很好。那孩子安置妥當了?”葉婉對於倭國相國是否真心倒向炎麟國,並不十分在意,有他,將來自會少些麻煩,沒有他也妨礙不了大局。不過待炎麟國攻破倭國京都,森吉千得知他最為倚重的相國竟早就叛變投敵了,他的臉色想必會很好看罷。想至此葉婉臉嘴邊不禁勾起絲絲壞笑,只要是能讓森吉千不痛快的事,她都樂意費些功夫去做。
“小姐,屬下還有話說。”天機正了正身子,微微向前傾,低聲道:“屬下發覺倭國京都有大軍調動的跡象,咱們這邊還是要準備起來,以防敵人偷襲。”
“森吉千終於要忍不住了麼?”葉婉呵呵笑著,閻羅殿的人在東佃城外佈下的地雷陣,她早就盼著倭國人來趟一趟了,轉念想到炎麟國的增兵還沒有到,葉婉咻忽又收起了笑意,算算腳程,再有個三五日,怎麼著也該到了,東佃城中這些兵力,應該是能拖到那個時候的。
天機默默看著葉婉,見她眼神不斷變幻,知她已經是心中有數,遲疑半片開口道:“另外,屬下發現倭國相國的嫡長孫,與旁的孩子很是不同,他的心智似乎異常早慧,並直言相國府中盡是唯利是圖的人,他能離開,竟沒有一星半點的捨不得。還向屬下問及小姐,很是想見一見小姐的樣子。”
“哦?竟有這般事?”相國的嫡長孫也就只有六七歲大小罷,難為他倒能看清自己家人的嘴臉。“他現在在哪?我過去看看他。”
“屬下已讓人將他安排在兄弟們居住的院落裡了,趕了半宿的路,把他累壞了,想必這會兒正睡著。”天機很是喜歡那孩子的聰明勁兒,把他安置在閻羅殿成員居住的院子裡,一方面方便兄弟們幫他照看一二,另一方面也有監視的意思在裡面,這孩子有些邪乎,他可不敢有半點的疏忽大意。
“我知道了,待他睡醒了我再過去。”葉婉點點頭,道:“也到了早膳的時辰了,一道去吃罷。”閻羅殿的人,尤其是天機他們這些第一第二梯隊的成員,經常與葉睿晨、葉婉同桌而食,倒沒有覺得拘謹,答應一聲就跟著葉婉往前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