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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徐文靜臉上一紅,咬了咬唇,道:“我還是想留在家裡,也好幫襯著娘。”

徐母沒有說話。從年紀上來說,女兒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但是家中情況窘迫,江南這邊又以嫁妝看新婦,女兒空手過門肯定是要被婆家欺負的。再加上現在女兒還有徐府那邊的工錢,著實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如果嫁出去,可就是婆家的了。

“我看也不著急。”徐母良久方才道:“大弟現在有出息,若是僥倖再中個相公,咱們還要水漲船高。左右十八歲以前嫁出去就是了。”

徐文靜聲若蚊吶,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暗歎:十八歲終究有些老了。

徐家的廚房就在後院,徐元佐隔牆而坐,不期意間就將母親和姐姐的對話收入耳中。他輕輕吐了口氣,將姐姐婚事也放在了日程簿上。有時候他就是如此矛盾,一方面不能忘記以前的父母,一方面又不自覺地將此間的家務事當做自己的事。

徐元佐的安靜時光很快就到頭了。

街坊鄰居知道他回來,挑著時候過來混個臉熟。徐元佐還不能躲開不見,因為他很清楚這些年徐家深受街坊照顧,如今只是有了少許還債的能力。點滴之恩即便無法湧泉相報,也得心存感恩,盡力回報。

受惠時理所當然,得勢時忘恩不報,這種人別說成事,就連人都算不得。

對於朱裡的街坊鄰居們而言,來看徐元佐也是理所當然的。在這個市民社會之中,沒有多少“官人”,絕大多數是生活在捉襟見肘之間的廣大平民。如果沒有徐元佐,他們當然也餓不死,但現在因為徐元佐,他們卻有機會過得更好。

顧水生家裡就是典型。他家裡很早就託了陸夫子幫忙尋個差事,希望日後能夠成為一個賬房或是掌櫃。

顧水生也相信自己讀書就是為了成為這樣的人,而且一旦能夠成為這樣的人,也就算是走到了人生的巔峰。不知道多少次,他都盤算著三年學徒,三年夥計……最終成為掌櫃。即便他還年輕,但也經受不住三年三年又三年的打磨,總有些氣餒。

直到徐元佐將他帶到了夏圩,將他任為部門主管,曾經遙不可及的人生理想突然近在眼前,整個人生都鮮活起來。

當顧水生拿著銀子回家的時候,整個顧家也都轟動起來。

如果東家仁義,學徒也會在年底的時候拿到一些額外的補貼,但絕不會多。而徐元佐給的可不是補貼,而是工錢。

既然是工錢,就是一門穩定的收入。顧水生出門只有一個多月,竟然掙回了五錢銀子,瞬間就成了家裡的經濟支柱。就連一向對他沒有好臉色的父親,都變得和藹了許多。至於那些弟弟妹妹,更是滿眼崇拜地仰望他了。

於情於理,顧水生都必須要感謝陸夫子和徐元佐。他一回到家,就已經買了幾色點心、酒肉,送到了陸夫子家,算是走了過場。重點還是在徐元佐,所以他固然是空手過來,卻無比用心,甚至連衣服都換了新的。

徐元佐正頭痛家裡絡繹不絕的閒雜人等,見到顧水生,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水生,你來了?我正要去你家拜訪呢。”

顧水生一眼掃到了那些街坊鄰舍,當即會意:“我就是怕元佐哥哥忘了,特意來接的。”

徐元佐衝眾人打了圈躬,將主場扔給父親,快步與顧水生朝外走去。

兩人剛到外面,徐元佐便道:“眾鄉鄰倒是照顧得很,就是我實在不善交際。”

顧水生知道所謂“不善交際”只是託詞,真正的意思是“不值得交際”,只是微笑道:“我也正好請得元佐哥哥到家裡坐坐。”

徐元佐道:“我倒不全是為了脫身。原本我也有去幾位同事家裡走動的意思。”

顧水生意外之餘也有些感動:“元佐哥哥真是仁義。”

徐元佐微微搖頭,表示不敢當。其實他只是想家訪,看看手下干將的生活環境,父母人品。這些東西是影響少年成長的重要因素,就算本人平日掩飾得再好,終究不可能佈置一個全家參與的假象。

顧水生家並不遠,就在另一條街上。

徐元佐隨他來到一處普通民居,家門大小與徐家相仿,但是推門進去卻完全不似徐家那樣寬敞。

顧水生的四個姐姐都已經出嫁,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父母頭髮花白,顯然已經幹不了重活了,所以才尤其需要一個新的頂樑柱。他們將底樓租給了陸夫子的兒子存貨,一家人都住在二樓,格外擁擠。

徐元佐看了一圈就出來了,對顧水生老實巴交的父母也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