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寓所與前來拜會的陸大使有過一次深入的交談,克倫斯基坦承,現在的俄國應當學習中國了,一個孱弱的國家在推翻帝制後僅僅數年便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並且在國際事務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彰示了一個真理,那就是帝制是阻礙國家進步的巨大障礙。
“我很景仰貴國總統,如果有機會,我願意去北京當面請教貴國總統一些問題。”
“那好極了。我想,大總統一定樂於會見您的。我可以將您的話傳遞迴國內嗎?”
“不,暫時不需要。目前我不能離開彼得堡,這是我的戰場。尼古拉二世用讓杜馬休會的辦法解決不了危機,我們還要戰鬥下去。戰爭已經進行不下去了,這點不須再討論了。除了極少數視俄國前途於不顧的將軍們,所有的人,包括軍隊,都明白這一點。我不能看著我的祖國被毀滅,必須終結戰爭,讓俄國重現昔日的榮光!”
彼得堡乃至全俄的政治勢力正在拋棄羅曼諾夫王朝,或許俄國會發生中國曾經上演的故事。陸徵祥歷來認為,中國發生的“革命”決不能將全部功績歸於龍謙領導的蒙山軍,龍謙起兵勢如破竹恰恰反映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人心厭清了。龍謙不過是抓住了大勢而已。但孫文高喊排滿革命垂二十年,為什麼勝利的果實卻被蒙山軍所摘取?陸徵祥曾跟幾個要好的朋友談論過,一致認為關鍵的因素在於孫文手上沒有軍隊!如果孫文手下有一支實力不亞於蒙山軍的武裝,那麼坐在總統寶座上的就不是龍謙而是孫文了。而共和國建國後發生的故事一樣耐人尋味,龍謙可以容納滿清和袁世凱的北洋勢力,卻對孫文極為忌憚,至今孫文仍流浪國外無法回國,因為龍謙開出了一個令孫文難以接受的條件,那就是公開承認自己的錯誤。孫文有什麼錯誤?反清不能算吧?乘亂成立中華民國並且與蒙山軍武力對抗?俗語說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龍謙連為滿清保駕的北洋軍都可以招降,連滿清餘孽都可以榮養,為什麼就容不下一個在海外華僑中享受崇高威望的孫文?這裡面確有令陸徵祥難解的謎團。
共和國政府中充斥著各派勢力,但孫文嫡系人物卻一個也難以進入中樞。當然。宋教仁、于右任不能算是孫文的嫡系。黃興沒有避難出國,卻也沒有被追究,一直在上海養病,據說中樞曾建議黃興赴北京治療沉痾,卻被黃興婉拒。黃興和袁世凱在1916年下半年先後病故,國內有各種傳言,身在彼得堡的陸徵祥都聽到了。雖然當局給了這兩個曾經重量級的人物很高的評價,但仍無法消除各種敵意的猜測。而盛傳孫文將回國參加黃興葬禮的訊息最終被證明是謠傳,孫文還是沒有回來。至於說孫文將放棄政治專務鐵路建設並且希望修建20萬公里鐵路的宏大願景更不過是一紙戲言了
陸徵祥將思緒收回現實。他現在可以斷定了,自總統決定加入協約一方並派出龐大遠征軍赴俄作戰的同時。中樞便有一個針對俄國的絕密計劃。這個計劃隨著遠征軍的入俄已經啟動了。遠征軍總司令王明遠上將赴彼得堡謁見沙皇時曾對自己交代過外交大政,當然,王明遠上將是代表總統的,他必須執行。王明遠指示他在俄國事務上除接受外交部指示外。還需接受範德平中將的指揮。任務是密切關注俄國上層的動態。盡最大力量加強於彼得堡各派政治力量的聯絡,準確掌握他們的動向和政治態度
他注意到國內不斷加強在彼得堡的力量,大批來自軍情局、國安總局的特務以外交或者遠征軍聯絡處軍官身份被派到了彼得堡。聯絡處那邊常駐人員超過了100人。那些傢伙每天干什麼自己卻全然不知不過,隨著遠征軍的一系列勝利,他在彼得堡的地位不斷提升,不僅俄方,英法美意等國的駐俄外交使團和軍事代表團對中國人的態度均大為轉變,和他初來彼得堡是全然不同了,這給他的工作帶來了巨大的方便,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見到俄國最高層的任何人
現在他疑惑的是國內對於俄國的態度。一方面,國內意識到了俄國的危機,著手聯絡以克倫斯基為代表人物的政治勢力,這顯然是為了今後的佈局。另一方面,軍方卻在策劃“保護”沙皇尼古拉二世,似乎準備挽救搖搖欲墜的羅曼諾夫王朝。這個結果令陸徵祥大惑不解。今天,範德平赴冬宮謁見俄皇,顯然向俄皇呈述了對彼得堡局勢的擔憂,但俄皇顯然沒有理會範德平的警告,不然他就不會去莫吉廖夫的俄軍大本營視察了。
但俄國會發生令帝制垮臺的革命嗎?陸徵祥深表懷疑。如果和中國比較,最大的區別是反對黨們沒有軍隊。彼得堡的駐軍沒有一支是杜馬中整日吵吵嚷嚷要改革政府的政黨們所能掌握的,更不要說是前線的數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