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箱擱在床邊,他起身筆直走了過去,背對著謝元茂開啟箱子找起他想看的現成藥膳方子來。
謝元茂亦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提起桌上的茶壺,開啟蓋子。隨即他又從身上取出一包桑皮紙包著的東西來,開啟來一看,裡頭是一堆粉末。他盡數倒進了茶壺裡,重新蓋上蓋子,左右搖晃。隨後他取了倒扣的茶盅,沏了一盅。
“六爺請看。”鹿孔“啪嗒”合上了藥箱,抓著幾張紙快步走了過來。
謝元茂接了,另一手舉起茶盅遞給他:“鹿大夫吃杯茶吧。”
茶盅已遞到跟前,鹿孔不敢不接,然而他伸出手正要接,謝元茂卻又縮了回去,問道:“鹿大夫手裡可有無色無味的迷藥?我聽說這外頭的蒙汗藥下得多了,便有股味道,會叫人嗅出來可是真的?”
這種東西,他跟月白二人在家中時,時常胡亂鼓搗,還真鼓搗出不少。
鹿孔脫口道:“自然是真的,外頭的藥焉能同特製的相較。”
“哦?”謝元茂一臉好奇,“身邊可有,可能看上一看?”
鹿孔索性去將整個藥箱都搬了過來,從裡頭翻出一隻小小的瓷瓶裡,“這裡頭裝著的便是。原本乃是為了研製夜不能寐而吃的藥,誰知一個不慎倒研製出了厲害的蒙汗藥。”
謝元茂連忙將手裡的茶盅塞給他,反手搶過瓶子。
鹿孔覺得他有些古怪,一時卻又說不上來,只得低頭去吃茶,結果一嗅:“茶中有蒙汗藥!”
話音未落,他只覺後腰處被樣東西給頂住了。
“鹿大夫快些喝了吧,也免得刀劍無眼,傷著了你。”謝元茂聲音陰森,雙目泛著血絲。
鹿孔傻了眼:“……六爺?”
“喝了!”
說話間,頂在他後腰處的尖刀似頂得更近了些,幾乎要穿透他的衣裳。柔弱書生鹿大夫,被嚇糊塗了,舉杯便一飲而盡。蒙汗藥下得多,沒過一會他便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站在原地的謝元茂松開了手,他方才順手從桌上抄起偽裝成刀子的狼毫筆“啪”落在了鹿孔身上。
他木著臉撿起醫書來,翻了幾頁,啐道:“我女兒的銀子也是我的!你也配讓她買了醫書來贈?這樣一本古籍得多少銀子,白白都浪費了!”他似越說越氣,深覺是自己的銀錢被敗了,“那賤婦嫁我為妻,心卻不在我身上,拿著大筆銀子,也不知都養了哪個臭男人!連女兒都被她給教壞了!”
第285章 陰毒
將書頁一扯,他一連撕了幾張,方才覺得心頭鬱氣消散了些。
茶中被他倒了一大包的蒙汗藥,味道沖鼻,哪怕是頭牛,這會也該被藥倒了,更何況鹿孔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
待到他將昏迷中的鹿孔藏於床底,謝元茂三兩下將桌上傾出來的茶水給抹去,又把那被自己給撕下來的幾張書頁給揉作了一團握著手中,吹滅了屋子裡的燈,摸黑出了門,往外頭去。
屋外的天似乎黑得愈加黏稠厚重,風也似乎愈發地寒了。
謝元茂束手緩步而行,這回倒是回房歇息去了。不過這一夜,他睜著眼盯著床柱上掛著的銅鉤,始終未曾闔眼。當第一縷白光透過窗欞縫隙鑽到屋子來時,他便坐起身來,將身上被子一掀,也不喚人,自去箱籠裡翻衣裳,翻出一件象牙色素面杭綢直綴就往身上套。
穿戴妥當,他推門而出,迎著清晨稀薄的霧氣大步邁開。
這時,天邊不過只有些隱隱發白,時辰還早得很,府中諸人皆還未起身,謝元茂平素也從未這般早起來過。他一個人也不帶,直接就往廚房去。廚房裡的活計寅時就要開工,此刻已是人來人往,一片熱火朝天。
廚娘正一手叉著腰,一手抓著把鍋鏟敲著洗菜丫鬟的頭,斥道:“白吃了這般大,竟連幾株菜也洗不乾淨,看我回頭不稟了太太將你給打發出去!”
惠州的宅子小,人手也不多。廚娘又兼著採買管事的名號,因而在下人跟前,還算是頗有威望。她也漸漸喜歡上了四處找茬。逮著人就願意訓斥一頓。一大早的,她也並不覺得罵人晦氣,反倒是越說嗓門越大,越是滔滔不絕。
謝元茂走到門邊時,她猶自說的難以住口,罵到痛快處,她昂著下巴扭頭哼了一聲。驀地瞧見謝元茂就站在廚房門口,頓時唬了一大跳,只以為是自己眼花給瞧錯了。連忙放下叉腰的手,轉而揉起眼睛來:“六爺?”
“果真是六爺!”仔仔細細看了幾眼,她才敢肯定原來自己並沒有看錯,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