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年,她男人就死了。綠濃成了個寡婦。
謝姝寧那會心軟,覺得愧疚,是自己對不住綠濃,有心補償她。恰逢桂媽媽病逝,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懇求她能讓綠濃重新回來伺候。
她應了,不顧旁人說寡婦不吉之類的話,又讓綠濃回來了。
綠濃的確也似乎變了許多,踏實肯幹,身上的浮華一掃而光。倒叫謝姝甯越發慚愧起來。
箴兒出生後。她疲於瑣事。又不放心旁人,仔細挑了個乳孃後,便交由綠濃一道照料。桂媽媽去世後,綠濃之於她。便像是桂媽媽,何況那時綠濃又是已經做過人婦的,故而她當時對綠濃很放心。
現在想來,倒是她那時只著眼於林家的事,自己的生計,全然忘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箴兒的事,她怪自己,也恨綠濃。
她心中一痛,隨即道:“乳孃難道沒有教過你。在我跟前說話的時候,該自稱奴婢嗎?”
綠濃麵皮一僵,訕訕道:“奴婢說順口了。”
好一個順口,她分明是沒有將做主子的放在心上,哪裡是因為什麼順口。自小。綠濃便覺得她較別個的情分更深些,在主子面前也合該更得臉些。謝姝寧清楚她心中所想,這一回根本連將她留在身邊伺候也不願意,可桂媽媽眼巴巴地看著她,同她提起這件事,她就又無法推拒了。何況母親那,也一直都覺得綠濃在她眼裡是不同的。
一母同胞,一奶也是同胞。
可她們都忘了,血親亦能反目成仇,她跟綠濃算的了什麼。
偏生她越是不願同綠濃一道,宋氏跟桂媽媽便越覺得兩個小姑娘是鬧了彆扭,算不得事。
左右解釋不清楚,她後頭也就不提了。只讓綠濃做一些端茶送水的事,旁的事,那都有月白呢。不過她日漸長大,人到底是少了些,江嬤嬤前些日子才提過,等開了春,要幫她從外頭買幾個人單獨調。教一番,也好堪用些。
府裡的家生子,謝姝寧用著也不痛快。
她咳了幾聲,打發綠濃去沏茶來,而後問道:“外頭出了什麼事,怎麼亂糟糟的?”
說著話,她眼神直直地盯著綠濃的後背看。
月白這些年跟在江嬤嬤身邊可不是白學的,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她就算不精,門卻是早已入了的。綠濃竟說月白是吃錯了東西,跑肚了,若非扯謊,那便是月白著了這丫頭的道。
可惜了,月白學是學了,可性子一直不算太聰明。
謝姝寧便想著等江嬤嬤買人時,千萬讓擇一個聰明些的。雖說憨厚些,跟好,但她身邊勢必需要個聰明的。不論如何,將來總是會派上用場的。
旋即,綠濃倒了水過來,遞給她方道:“奴婢不知,似乎是六爺跟太太起身了。”
謝姝寧聞言不禁古怪地道:“什麼時辰了?”
“快寅時一刻了。”綠濃道。
謝姝寧喝了溫熱的茶,嗓子眼裡總算是舒服了些,復將茶盞遞給她,“你先下去吧。”
綠濃見她對自己冷淡,自覺有些委屈,磨磨蹭蹭了許久才出去。
謝姝寧並沒有搭理她,她正想著父母為何這個時辰就起身。
才寅時,睡下也不過才個把時辰,何至於這會就起身。心頭有疑惑,她就沒法繼續睡下去了。
好容易熬到了天色微明,她便喚了人進來給自己穿衣。
這一回,進來的是卓媽媽。
謝姝寧就問:“月白人上哪兒去了?”
“月白洩了一宿的肚子,這會才好些,奴婢便讓她去睡下了。”卓媽媽取了厚厚的襖子來,幫她換上,“小姐今年冬天新做的衣裳,竟是沒幾件可穿的。”
秋天裡就備下的冬衣,又聽了宋氏的,多用喜慶的顏色。結果到了臘月,慶隆帝賓天了,許多顏色便不好穿了。
不過謝姝寧倒不在意這事,她在意的是月白,“可尋江嬤嬤給月白瞧過了?”
江嬤嬤略通些岐黃之術,尋常的風寒跟腹瀉這種毛病,她也是能治的。
卓媽媽就道:“月白自個兒吃了藥,說是好多了。江嬤嬤這會。怕是跟著太太去了長房。”
“長房?”謝姝寧吃了一驚,“可是寅時就去了的?”
先前綠濃說兩人起身,她只覺得疑惑,便不曾想到長房去。這會乍然聽到長房,不由詫異。若是晨起時去的還說得過去,天還未亮就去了,是為的什麼事?
卓媽媽俯身幫她扣著盤扣,點點頭道:“說是長房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