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呵呵的,嘴上翻來覆去說著的,卻不過就是這樣的話。
活像只鴨子在耳邊叫個不停。
謝姝寧在心裡小聲地腹誹著,面上卻笑吟吟的,附和著她的話:“阿蠻若遇著了不懂的事,定然第一個就去請教大伯母,只求大伯母到時候不要嫌我煩人才是。”
大太太就笑著捧起茶盞:“你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便同嫡親的女兒一樣,我怎會嫌你。”
謊話信口捏來,於她,根本都不算是撒謊。其實她心中頗有怨氣,覺得宋氏不將三房的中饋臨時交託於她,委實小心眼沒見地。
“你母親臨行之際,想必同你也提過這事了。”大太太輕啜一口茶水,望著茶盞中的浮葉,笑道,“不論何時何事,大伯母都會幫著你的。”
謝姝寧想著母親臨行時同自己說的那句不要多理會你大伯母,差點失笑,勉強忍住了,嘴角弧度卻情不自禁地還是上揚了些許。
送走了大太太后,她方要在臨窗的榻上歪一歪,小憩片刻,卻被圖蘭給喚醒了。
圖蘭一臉正經地看著她,忽而綻開一笑:“小姐,奴婢收到口信,成國公想見您。”
謝姝寧原本睡意朦朧,上下眼皮打著架,神思混沌,結果聽到這話,頓時清醒過來,忙道:“吉祥又偷偷來尋你了?”
“哪是偷偷來的,他分明是光明正大來的。”圖蘭揪著她話裡的“偷偷”二字分辯起來。
謝姝寧就從榻上坐起身,扶著額無奈地道:“你們倆是信鴿嗎?怎麼見天就知互相傳信。”
圖蘭聽到這樣打趣的話,並不覺得尷尬,毫無羞赧之色,依舊笑嘻嘻地道:“奴婢若是鳥,也該是獵隼,他倒挺像是鴿子的,長得白生生的。”
“撲哧——”謝姝寧忍不住笑出聲來,真的服氣了。
這麼一鬧,她的那點子睡意驟然全消,她打了個哈欠,又精神了些,正色問道:“成國公想見我?為了什麼?”
圖蘭搖了搖頭:“沒說呢。”
謝姝寧眼中含笑:“是沒說還是你跟吉祥說到了興頭上,給忘了?”
“小姐!奴婢是這樣的人嗎?”圖蘭虎著臉,急急辯白。
謝姝寧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倒是吉祥,可還說了旁的?”
圖蘭回憶著道:“這回是匆匆來的,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他家主子想見您一面,有些事想請您幫忙。”
“哦?”謝姝寧奇了,燕淮竟然還有需要她幫忙的事。
圖蘭道:“就是這般說的,奴婢記得牢牢的,的確是說想請您幫忙。”
謝姝寧就道:“既是幫忙,為何不直接讓吉祥給你遞話,豈不是更方便。”畢竟遞一句話跟他們私下裡見上一面,前者可方便得多了。
“奴婢瞧吉祥的意思,似乎這事是個秘密。”圖蘭斟酌著字眼,低聲說道。
謝姝寧聞言心中微動:“明日吧,在善堂相見。”
圖蘭笑著應了是,扭頭出去通知吉祥。
屋子裡沒了人,謝姝寧坐在榻上,回頭往半開的窗外看去。
日頭泛著白,將樹影拉得老長。
她盯著看了會,眼睛發酸,忙低下頭去。
眼前一陣發黑,黏稠的黑暗裡卻似乎隱隱有明亮的光閃過,似走馬觀花。
她恍恍惚惚的,竟在這個時候想起了燕淮來。
距上回普濟寺一別,才過了寥寥幾日,對方的音容笑貌,此時想來都還是歷歷在目。
謝姝寧甚至還記得自己因為畏高在樹上牢牢抓住他手時的觸感。
真是怪了……
怎麼會記得這般清楚。
那傢伙,可是當初差點要了她命的人。
這樣一想,謝姝寧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心結就如同傷疤一般,總也消不掉,時不時就會從腦海裡冒出來,提醒她當年自己能活下來是運氣。即便她如今也會忍不住想,偏了的那半分劍尖,究竟是他年少時學藝不精還是他故意為之。
這種古怪的念頭,也叫她對自個兒無話可說。
她重新抬起頭來,搖搖頭,想要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盡數從腦海裡驅趕出去。
可似乎,事情並不大如意——
次日,天氣驟冷,黎明時分下了一場小雨,地面還溼著。玉紫將卓媽媽一早帶著她們收拾出來的秋衣拿了過來,伺候她穿上,仍唯恐不夠暖和,又想著要不要披個斗篷再出門。
謝姝寧看看*館裡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