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上個一刻,還不得叫他著惱?
宋氏催著他走:“過會油煙味沾上了您的衣裳。”
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煙氣瀰漫,還有各種各樣的雜亂味道,對個愛潔到苛刻的人而言,勢必難以忍受。
可汪仁卻像是沒聽見一般,聽了她的話只是不動,口中道:“沾便沾了,無妨。”
伴隨著話音,他的視線悄悄落在了宋氏光潔的額頭上。
細碎的汗珠子,一粒粒佈滿了她的額,似乎下一刻便會沿著眉骨滾落。
他心裡一悶,他只念著要吃她親手做的飯,卻忘了眼下是炎夏,天氣熱得叫他連門也不願意出一趟,她親自下廚房,可不得熱出一身大汗來。念頭一起,他立馬便張了張嘴,說道:“裡頭這般熱,這飯,你列了單子讓下頭的人動手便是了。”
宋氏並不知他心中所想,聞言飛快搖頭道:“這怎麼行,原就是圖個心意的事。”
汪仁一噎,知她素來也是個有性子的,既拿定了主意,只怕也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拉回來的,不覺默了默。
宋氏招呼了人來,吩咐下去:“送印公去廳裡坐坐。”
“不必了。”汪仁卻斷然否決,瞧見宋氏疑惑的目光,立馬又添了一句,“去取把扇子來。”
宋氏不解,但仍看著婢女頷了首。
汪仁抬腳往廚房裡頭走,一面道:“我就坐在這歇歇。”
話音剛落,廚房裡頓時便變得鴉雀無聲。
正忙著收拾晚間酒菜的丫鬟婆子們,一個個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手裡的活,小心翼翼地,不敢發出大的聲響來。
宋氏亦有些懵了,眼瞧著汪仁已整個人走進了裡頭,這才回過神來,急得不行。
她轉身便也跟了進去,追著汪仁道:“印公,裡頭亂得很!”
雖說裡頭收拾得還算整潔,一應物件歸置得也算是井井有條,可這到底也還是亂糟糟的。人也多,哪裡該是他呆的地方!
“您還是去前頭吧!”
汪仁背對著她,明明聽見了這話。卻還是裝作充耳未聞,只道:“不亂。”
宋氏啞然,張張嘴,突然不知要說什麼了。視線一轉,她驀地瞧見捧著秋油罐子的小丫鬟正悄悄打量著汪仁,不由脫口道:“把手頭的活都先給擱了吧。”
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各自擱了手裡的活。三三兩兩魚貫而出。
不一會,廚房裡便只剩下了汪仁跟宋氏兩人。
廚房不大。卻也並不狹小逼仄,這會人少了,倒比方才涼快了許多。
宋氏眼瞅著東面牆邊的那張桌子,心道難道要拿它待客不成……
她一臉侷促。汪仁倒是一派坦然。
正當此時,剛才被汪仁打發去取扇子的丫鬟回來了。
宋氏不知他要扇子作何用,只以為是他嫌熱,便要吩咐丫鬟在旁為他打扇,誰知話還未出口,她便眼睜睜看著汪仁上前親自接了團扇,將丫鬟打發了下去。
女子用的扇子,拿在他手裡,竟也不顯怪異。
宋氏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暗自琢磨著,該怎麼讓他離了廚房……她還得繼續忙呢……
焦頭爛額之際,汪仁忽然握著扇子走到了她邊上。動作優雅地抬起手,扇子輕搖,竟是為她扇起風來了!
宋氏唬了一跳,磕磕絆絆地喚他:“印……印公,這可使不得……”
“為何使不得?”汪仁泰然反問。
宋氏口中的話一頓。
真論起來,早前她眼睛受傷時。從惠州趕路回京,他幫著端茶送水遞衣裳喂藥……可不都比拿把扇子給她扇風使不得?
宋氏語塞。訥訥道:“您是客人呀。”
汪仁雲淡風輕地笑著:“提客字,豈不是見外?”
“還是傳個丫鬟進來打扇吧。”宋氏無措。
汪仁手下動作不停,語氣卻似有不虞:“我扇得不好?”
“……”
結果,誰能拗過汪仁去?
這扇子到底還是被他給抓在了手裡,一下下給宋氏扇著風。
宋氏是避也不是,受著也不是,只得間歇地瞅著空道:“您也給自個兒扇扇啊!”
汪仁眯著眼睛笑,搖扇的動作紋絲不亂,忽問:“你這做的是什麼?”
宋氏正在一枚枚挑著籃裡的雞子,聞言回道:“倒沒什麼具體名頭,只將雞子外殼敲一小洞,將裡頭的清、黃盡數倒出,去黃用清,加濃雞滷煨就者拌入,再箸打片刻,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