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的心居然也提了起來,她輕輕屏住呼吸,靜靜等著卡頓的回答。
對於波妮小姐的話,卡頓臉上只有先前便浮現出來的疲倦與淡然。他的胳膊因為被波妮小姐抓著,顯得有些僵直,這更讓他顯出一種無動於衷的冷漠。
波妮小姐看到他這樣,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深深感到有不幸在撕扯著她的心靈,這種不幸讓她忍不住一下叫了出來:“太可怕了!我這種生平最有失身份的迎合言語居然遭到了拒絕!而且,居然是遭到你這樣一個人的拒絕!一個與已經和我的家族斷絕關係的人做朋友的人的拒絕!”
“不可容忍!”波妮小姐狂怒地大聲說道,她鬆開他的胳膊,向後退了兩步,眼圈有些紅了,隨即轉身跑出了花園。
佐伊只覺得眼前看到的一切情景都如在夢裡,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自波妮小姐跑走後,卡頓仍舊維持著冷漠疲憊的樣子,一動不動,連向波妮小姐的背影看上一眼都沒有。
佐伊站得久了,覺得腳有些酸,她腳下微微一動,正好踏在一小截斷枝上。
雖然只是輕微“喀”的一聲,卡頓卻已經被驚動,向她的隱身處看了過來。
他的臉雖然透著疲倦,但佐伊在與他目光相接的時候卻覺得他的眼神裡滿是冷靜。
她有些尷尬地從樹後走出來,勉強笑道:“卡頓先生,這麼巧?在前廳的時候沒有見到您呢。”
卡頓見到是佐伊,眼神微微放鬆下來。
佐伊走了出來,站到卡頓身邊,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道:“卡頓先生是獨自來的?”
“和我的朋友斯曲裡弗。”卡頓道。他的神態仍舊很淡漠,佐伊不知道他是出於對自己的厭倦,還是對整個世界的厭倦。
“那天驚馬的事,真的很感謝您。”佐伊道。
“已經過去很久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我卻一直記著您的恩情。如果沒有您那天的勇敢,我想我現在不可能站在這裡。”
卡頓的臉上微微有絲不耐:“如果我說,那天我是被別人推出去的呢?”
佐伊怔了怔,她並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只以為卡頓是出於義勇才這樣做。如果他真是不得已,佐伊倒能夠理解為什麼經常表現得對什麼都不在乎的他會救自己了。
卡頓經過剛剛波妮小姐的事情,似乎很牴觸和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同的年輕姑娘們在一起,連帶著和佐伊說話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彬彬有禮,冷漠和疏離則更加突出。
佐伊輕輕笑了下:“不管那天的事情您到底有心還是無心,卡頓先生都對我有恩,這一點總不可能會變吧?所以,我的感謝也不會變。”
她的話讓卡頓感到意外。在卡頓看來,佐伊只是一個比較有地位的小姑娘,或許身上沒有別的貴族小姐那樣的傲氣,但自尊心總是比其他人要來得強烈,所以與別的貴族姑娘一樣,她應該也容不得下層人的反駁以及言語中的丁點侮辱。
卡頓還以為她聽了自己的解釋後會氣得轉身離開呢。
佐伊站在水池邊,看著池中游來游去的金魚。
方才的事不是她有心偷看,但現在這樣貿貿然解釋明顯是愚蠢之舉。
兩人靜了一會兒,佐伊又道:“我們都有各自陪同的人,現在舞會剛剛開始沒多久,若是我們離開太長時間,說不定他們會找不到我們而著急。卡頓先生能陪我回舞會麼?”
卡頓微微欠了欠身,雖然他剛剛拒絕了沃倫伯爵小姐,但如果不會涉及到他自身太深的話,他倒也懶得去反駁別人:“不勝榮幸。”
兩個人順著原路往回走,從樓梯一直走到了前廳。二樓的大廳仍舊沒有什麼人在,那些貴族小姐少爺們全都三三兩兩地聚在樓下。
佐伊走到前樓梯,向下掃了一眼,就看到沃倫伯爵小姐正站在樓梯扶手的一邊,她的身邊正圍著五六位貴族青年大獻殷勤。
大概是剛剛被卡頓拒絕的緣故,沃倫伯爵小姐雖然和這些青年站在一起聊著,臉色卻有些不大好看。不過一想到她一向以傲慢和脾氣壞而出名,別人也大概早習慣了她的這種表情,所以那些貴族青年們的熱情明顯沒受到什麼打擊。
佐伊沿著樓梯走下去,走到波妮小姐不遠處時,正聽到她說了一句:“他的《社會契約論》可是相當有名呢。”
《社會契約論》?盧梭?
雖然在大學時學的專業不是歷史,不過因為當初背過,隱約還有些印象,就算不記得盧梭具體哪一年寫的《社會契約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