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大雪封山時,他還是沒有回來。汗兄卻說,要去中原走一趟。
我自告奮勇說要跟去。汗兄最開始是不願意的。然而熙禾嫂嫂說她也很想私下裡回一次中原,有一位久未謀面的好友,她很想見一見。於是便叫我也跟她一起去,好作伴。
後來。我們三個便喬裝成了普通漢人模樣進入了中原京都。
那的繁華是我從不曾見過的,接到鱗次櫛比的商鋪叫人眼花繚亂。哪怕是白雪皚皚的冬季,路邊的各色攤子上。也擠滿了人。往路邊的小樓望去,往往二樓都開著窗子,不時有戴了帷帽的年輕小姐探出頭來,輕輕撩起圍帽的一邊,下面便露出一張欣喜的臉。
熙禾嫂嫂說,但凡是有身份人家的姑娘都不能隨意出來走動。她們想看街上的勝景,便也只能這樣。
中原什麼都好。可就這一條叫人覺得很煩。我是在蒙古自由慣了的公主,大概適應不了這樣的中原。倘若嫁給瑾之
想到這,我方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偏頭問道,“嫂嫂,咱們不是來找瑾之哥嗎?他在哪兒啊?”
“他有他的事情要辦。我們有我們的事情要辦。待事情辦好了,再一起回蒙古。”熙禾嫂嫂慢聲細語的答著,帶著我到了一個大宅院門口。
那宅子十分闊氣,門口兩隻大石獅子雕刻的栩栩如生。硃紅大門上面掛著赤金大字的牌子,上書“敕造內閣元老林府”。
正在我疑惑時,熙禾嫂嫂已經拉著我的手走上了高臺。親自提起獸頭銜著的門環,扣了門。
須臾便有人從裡面應道,“誰啊?”
是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有濃重的京腔。但是態度恭順。
緊接著,門側開了一個小視窗,能瞧見裡面是個老人家的臉。
那老人上下打量著我們兩個一番,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嫂嫂臉上。半晌後,恍然大悟一般,將門拉開。屈膝便要給嫂嫂跪下。嫂嫂伸手將人拉起來。笑道,“張伯,快起來。如今我不是什麼公主,要不得這些虛禮。快去通報林伯父和伯母,說我來探望他們。”
那老人有些激動的起身,連連點頭,便吩咐身後抻著頭好奇打量這邊的小廝道,“富貴,快去回了老爺、夫人,熙禾公主來了。”
那小廝一聽,似乎很是震驚。匆匆的瞥了嫂嫂和我一眼,便往裡面跑去。
那一日,我見到了嫂嫂一直跟我說過的最好朋友的父母。
從前我總聽嫂嫂說,她在閨中是有一個特別要好的朋友,自小一起在宮中長大,名叫林姝。後來嫂嫂嫁來了蒙古,她則嫁給了一個叫殷熙平的男人。嫂嫂似乎並不喜歡那個男人,每每說起,都是搖頭嘆氣。我想,大概她對那個林姐姐不好。可嫂嫂說那林家的姐姐是京中第一美人,哪個男人娶了這樣的媳婦會不疼愛呢?
可原來嫂嫂的嘆息,並非是不喜歡。卻是愛而不得的遺憾。
我不知道他們有怎樣的前塵糾葛,可卻知道林姐姐之所以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皆是因為殷熙平的保護不周。林家要為女兒報仇,勢必要將殷熙平至於死地。
而熙禾嫂嫂這次來,就是求林閣老放殷熙平一條生路。
林閣老夫婦雖然十分猶豫,到底還是答應了。熙禾嫂嫂以公主之尊,跪倒地上叩謝了林家二老。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麼是喜歡。不,或者說是愛。
突然對自己時時刻刻想要佔有瑾之的想法,感到羞愧。
後來中原出現了一場大的變故,那殷熙平試圖謀反,被皇帝派親信寧遠侯顧長平抄了家。人被扣在了天牢,而那個害死了林家姐姐的現任夫人則被黥面發配了邊疆。
熙禾嫂嫂去林家姐姐的墳前,看她。卻發現瑾之在帶著人掘墓。
“你在幹什麼?”熙禾嫂嫂一把將瑾之拉扯開,恨恨道,“她已經死了,你竟要挖了她的墳,叫她不能入土為安!”那聲音裡的憤怒,是我從不曾聽見過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一直溫柔如水的嫂嫂,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瑾之一動不動,眼睛只看著那些挖墳的壯漢。很平靜道,“生前她不得已留在殷熙平的身邊,我不能叫她死後也被困住。我們此生既不能做成夫妻,但願可以同穴而眠。”
我覺得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將我炸的血肉模糊。原來,我一直輸給的是一個死人。
倘若他愛的那個人活著,總有一天會做出一件叫他厭煩的事情來,我便有機會可以趁虛而入。可人死了,留下的就只有美好的回憶。我永遠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