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緩緩下滑,先是看見棗紅色的馬頭,又看見攔在自己腰間的有力大手,她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被人攔著腰肢伏在馬背上。
她昨夜難產,在生下孩子之後就昏睡過去了。現在應該躺在自己的寢房才對,是誰這麼大膽子把她從國公府裡掠了出來?難道是她?竟然已經不忌憚殷熙平而對自己下手了?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是合謀。夫妻十年,換來的是背叛麼?
林姝覺得胸中漲悶的難受,伸手抓住了馬鬃往前挪移身子想借機跳下馬背。然而她的小動作卻讓身後人倍加驚喜,他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絲歡愉,詢問道:“銘妹妹,你醒了麼?”
銘妹妹,是在叫她?林姝身子一僵不敢出聲,忍著身上的劇痛緩緩坐直了身子。這樣的動作反而讓她身後人貼的更近,從脖頸處傳來一陣溫熱的呼吸讓林姝覺得十分心煩。林姝往前移動了一下身體,渾身的疼痛,讓她不得不低頭去檢查自己的身體。這一低頭到叫她大吃一驚,自己身上蔥青色繡五彩百蝶襦裙破損不堪,透過長袖的破口處,可以清晰的看見裹在衣服裡面的胳膊都是暗紅色的鞭印。難怪這渾身上下如散了架子一般的疼痛,原是被人在身上抽了無數鞭子。
她林姝,三朝首輔的嫡長女,幼時被太皇太后養在宮中同聖祖長女熙禾公主一同長大,十五歲及笄時又嫁給榮國公殷熙平做了國公夫人,一手掌管國公府內上下事物,是誰不知死活給了她這樣的委屈受。當即便是怒火中燒,然而神色卻依舊不起任何變化,只抓緊了馬鬃讓自己的身子儘可能的坐穩。
這一抓馬鬃才讓她發現那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她因為孕期不調雙手枯槁並不時浮腫而這一雙手卻是如新藕一般蔥白如玉。
她愣怔不已時聽身後那低沉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一會兒不若是誰往你身上潑髒水你都不要理睬他們,一切有堂哥在必定要護得你周全。我薛家的姑娘可不是隨便讓人算計的!”
那聲音中帶著幾分憤怒,字字咬牙切齒。林姝本來就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又聽他說我們薛家並且叫她銘妹妹,突然渾身一顫,迅速低頭去看攔在自己腰間的修長大手。果然見那手的大拇指上掛著一個祖母綠的扳指,那是薛家男子的象徵。
這人果然是自己妹夫的堂弟薛書仁,那這銘兒豈不就是妹妹那個懦弱無能又十分任性的小姑子薛銘?天知道,她多麼不喜歡那個姑娘,做什麼平白無故讓她變成了薛銘?
駿馬還在急速的向城郊廣濟寺的方向賓士著,身後的人也還在義憤填膺的教著薛銘如何應對一會要發生的事情。可她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聽了,只覺得耳邊轟轟隆隆猶如響了雷鳴一樣。
002 寺院風波
酷暑盛夏,知了蟬鳴不斷。京郊廣濟寺香火旺盛,此刻正是人流鼎盛的時候。寺院門口,清一色褚色短打裝扮的小廝跑了滿院子,四處搜尋他們走丟的二姑娘。
更有一位穿著褚色薄衫,頭梳矮髻的中年僕婦面色焦急的站在大殿門口。不時抓住進香的貴婦詢問,是否看見她們府上的二姑娘。貴婦人們皆是面露和藹之色搖頭,回頭卻三兩成群交頭接耳,暗笑薛丞相府上毫無規矩,一個下人竟然這般無禮,更有人暗自揣度,那走丟的薛府二姑娘據婚私奔,一時間店內店外流言蜚語一片。
那僕婦正是薛府二姑娘的乳母鄒媽媽,她似乎渾然不知,依然賣力詢問,似是唯恐小姐私奔的事兒旁人不知道。
正在人聲鼎沸,吵的不可開交之時,只見薛書仁一身紅衣策馬而來。將手中長鞭向人群中一揮,原本聚攏在一起的人們像被秋風捲走的落葉一般四散開去,隨之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咒罵聲。
薛書仁全不在意,斷喝道,“哪個再吵姑娘走失?莫不是瞎了狗眼,二姑娘不正在此處!”
他跳下馬背,將韁繩一甩,扔給緊隨其後的小廝,將緊緊伏在馬背上的薛銘拎了下來,扶住在自己身邊站好。
眾人聽到響動,都將目光聚攏而來。見薛銘髮髻鬆散,衣領袖口又有多處破損,一臉茫然站在少年身邊,猶自不信她未出意外。依舊三三兩兩交頭接耳。更有通姦、拒婚、私奔等汙衊言語傳入薛銘耳中。被甩的頭暈眼花的她,正用裡的抓住薛書仁的手臂,忍不住微蹙眉頭。方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記憶碎片,正慢慢重新組合。
這個時候怎麼出現了,鄒媽媽心中暗叫不好,蒼白著臉色迅速跑到薛銘身邊,將她抱住,哽咽道,“我的好姑娘,您這是去哪兒了?”說著還抓起薛銘破損不堪的衣袖,一臉驚訝道,“這簇新的衣服怎麼就變成了這樣?身上怎麼還受了傷?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