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秀夫是日苯九林公司的一名銷售主管,與他一道來平河電廠的阿部嶽則是一名技術專家。他們倆此行的任務就是到平河電廠來檢測那臺司太立合金出現裂紋的汽輪機,與中方協商維修方案。一旦方案確定,他們再通知公司從日苯派出技術工人攜帶裝置來進行維修作業。
出發之前,九林公司的一名高層專門找他們倆面談了一次,向他們交代了與中方談判的原則,那就是務必要一口咬定裝置出現問題的原因在於中方的不當,日方在這件事情裡沒有任何的責任。
說實在話,對於高層提出的這個要求,武藤秀夫和阿部嶽都是有些忐忑的。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司太立合金片出現裂紋和剝離的現象在此前已經發生過幾回,公司的技術部門正在對這個問題進行緊張的研判,基本的結論是葉片形狀存在一定的設計缺陷,同時司太立防蝕片的焊接工藝也有一定的問題。在明知是自己有問題的情況下,非要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這樣的要求未免太過強人所難了。
但不管心裡怎麼想,公司的要求他們是不敢違背的。到平河電廠之後,他們馬上與電廠的技術人員一道開始對汽輪機進行檢測,發現司太立合金片的裂紋和剝離現象十分嚴重,大多數的裂紋都發生在葉片根部應力較大的地方,如果不能及時修復,會對電機產生嚴重的影響。
中方技術人員的態度是非常客氣的,他們向武藤秀夫和阿部嶽陳述了自己的要求,即希望日方迅速地派出技術工人來進行維修,至於所需的費用,理所當然應當是由日方承擔的,畢竟這不是人為的損壞,裝置也遠沒有達到疲勞破損的時候。
武藤秀夫按照公司的吩咐,對中方的要求予以了拒絕。他和阿部嶽一道強詞奪理地把責任推到中方那邊,聲稱九林公司的產品是非常成熟的,絕對沒有什麼問題。照他們的說法:九林的機組在日苯的許多電廠應用,從來沒有出現過類似的問題,為什麼到了中國就出現問題了呢?
阿部嶽翻看了平河電廠的生產記錄,發現這臺汽輪機過去一年中有頻繁啟停的現象,於是便把出現問題的原因歸結於此,說平河電廠這樣使用汽輪機是不對的。
最初,武藤秀夫和阿部嶽只是本著盡人事、聽天命的心態去與中方爭辯,他們覺得自己提出來的這些理由是很難站住腳的,中方只要拿出一些依據,就可以把他們駁倒。他們也存了最終與中方妥協的心思,準備接受一個雙方各退一步的結果,即中方承擔一部分費用,日方承擔另外一部分費用,這也是公司給他們的底線。
誰曾想,在他們把這些觀點說出來之後,卻意外地發現中方居然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他們,尤其是當阿部嶽說出一些專業概念之後,對方就完全懵了。比如說有關鑄鋼材料的sr裂紋敏感性問題,在日苯的材料學界是比較普通的一個知識,而諸如葛家明、趙書平這些平河電廠的技術專家們卻顯得頗為陌生,完全無法應對。
注意到這一點之後,武藤秀夫和阿部嶽的膽子便大了起來,他們開始意識到中日之間存在著技術上的代差,平河電廠的技術人員對於九林公司的技術有著一種本能的崇拜,即便是阿部嶽在胡說八道,對方也會信以為真,並被這種壓根就不存在的理由所嚇倒。
中國北方的汛期即將到來,平河電廠的領導層急於要修復這臺發電機,以便應付未來的用電高峰。葛家明等人與武藤秀夫他們談判的時候,不經意間便流露出了這種著急的心態,而這種心態又馬上被武藤秀夫他們抓住,用於要挾中方屈服。
在前幾天的會商中,武藤秀夫已經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中方的態度在軟化,他們已經在打聽維修電機所需要的花費,估計是準備承受這筆費用了。武藤秀夫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向中方報出了一個天價,每名從日苯過來的維修工人時薪都是上萬日元,維修時使用的焊絲、焊劑等消耗材料也都是照著最高報價來說的。
面對著這樣獅子大開口的要價,中方人員的反應是可想而知的。不過,即便是心裡帶著無數的不滿,中國人還是非常客氣地對待著他們,每天陪他們吃飯,給他們安排娛樂活動等等,據說是出於所謂的什麼“外事政策”。武藤秀夫覺得自己真的很喜歡中國這個國家,人傻,好欺負,而且還喜歡充面子,實在是全球最可愛的顧客了。
今天,中方再次通知他們去商量維修的事情,電廠生技科的科長李力帶著一輛吉普車從電廠鎮上的招待所把他們帶到了電廠的辦公樓前。在過去大半個月的時間裡,中方每次也都是這樣派車來接他們的,而且還屢屢向他們道歉,說車子不太好,請他們不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