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嘯辰在緊鑼密鼓佈置去日本收購破產企業,而在日本化工裝置協會的小會議室裡,一場口水戰也正打得如火如荼。
“米內君,你絕對不能把企業賣給中國人!”
“中國人現在已經是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了,如果他們得到秋間會社掌握的專利,將會對我們構成更大的威脅!”
“米內君,大家都是老朋友了,秋間會社經營不下去,你不能讓我們也跟著倒黴吧?”
一干人圍著秋間化工機株式會社總裁米內隆吉,有慷慨陳詞的,有大打感情牌的,一個個都說得唾沫橫飛,鞠躬如油田裡的磕頭機一般,上上下下的,晃得人眼暈。
米內隆吉黑著臉,坐在正中間,冷眼看著昔日的同行們在對他進行規勸,心裡一陣陣地冷笑。
由於大量的流動資金被套在股市和房地產上,秋間會社從前年開始就已經在走下坡路了。面對著來自中國企業的競爭,日本化工裝置企業在國際市場上處境日益困難,有些專案直接被中國人劫胡了,有些專案雖然最終還是由日本企業中標,但價格上也往往會被攔腰砍下一大截,利潤微薄到讓人齒冷。在這種情況下,日本國內的化工裝置企業相互之間也展開了惡性競爭,秋間會社之所以會走到破產的境地,與池谷製作所、森茂鐵工所的壓迫也不無關係。
在確定公司已經無法支撐下去之後,秋間會社的股東們做出了出售公司的決定。米內隆吉在第一時間就聯絡了化工裝置協會的理事長乾貴武志,請他幫忙在同行間詢詢價,看看哪家企業願意收購秋間會社。結果,大多數同行對此都表現漠然,只有兩家不入流的企業表示願意收購秋間會社的一部分優質資產,開出來的價格也就比買廢鐵高出那麼一點點,與其說是收購,還不如是說在羞辱米內隆吉。
於是,米內隆吉把目光轉向了海外,試圖尋找海外的收購者。他先是在歐美各國問了一圈,最終大失所望,歐美國家的化工裝置企業已是產能過剩,哪還有興趣收購一家技術上已經落伍的日本企業。接著,他又讓人到巴西、南非等一些發展中國家去了解了一下,這些國家的企業和政府同樣沒有收購秋間會社的意向。
最後,有人向米內隆吉提了個建議,讓他找中國人問問。米內隆吉找到了過去曾經為自己服務過的職業掮客郭培元,郭培元帶回來的訊息讓他半是興奮半是鬱悶。興奮的地方,在於郭培元聲稱中國國內的確能找到買主,中國企業對於獲得秋間會社擁有的技術是非常感興趣的。至於鬱悶之處,就是他先前報的價錢讓郭培元委婉地否定了,據郭培元說,中方的開價最多也就是200億日元的樣子,即便是這個價格,人家也要考察了秋間會社的現狀,才能決定。
米內隆吉把中國企業有意收購秋間會社的訊息透露給了乾貴武志,而隱瞞了中方的出價,聲稱中國人願意不惜代價地獲得秋間會社的技術專利與生產裝置,請各位日本同行斟酌。
米內隆吉在業內浸淫多年,當然知道這個訊息會引起什麼樣的反應。
中國的化工裝置工業是整個西方工業界的徒弟,在諸多老師中間,日本企業的貢獻是首屈一指的。但這位徒弟成長起來之後,便開始挑戰老師的權威了。歐美企業的產品線更高階,中國人一時還不敢覬覦,日本一向是高中低端通吃,中國人便欲爭奪日本人霸佔著的中低端化工裝置市場,並且已經屢屢得手。
日本人能夠把歐美企業從中低端市場上趕走,靠的是低廉的生產成本。而中國人搶日本人的市場,靠的是比日本人還要低廉的成本。日本已經是一個發達國家,要想把勞動力成本以及管理成本等壓到如中國企業一般的水平,完全是做不到的。日本企業只能靠著技術上的優勢來壓制中國企業,維持自己的市場份額。
80年代的時候,日本企業對中國企業的技術實力存在著嚴重的低估,為了獲得中國市場,經常會答應“技術換市場”的要求,向中方轉讓一些技術。等發現中方憑藉這些技術發展起來之後,日本企業向中國轉讓技術就變得謹慎多了,尤其是一些核心技術,幾乎就是千金不換。
秋間會社是一家老牌化工裝置企業,手裡掌握著大量技術專利,還有很多秘而不宣的技術訣竅,如果這些技術落到中國企業手裡,中國企業就會如虎添翼,在市場競爭中給日本企業以更大的壓力。秋間會社已經瀕臨破產了,國際競爭之類的事情,與米內隆吉及其他股東都沒有關係。但池谷製作所、森茂鐵工所等等企業還要混下去,他們怎麼可能坐視秋間會社的技術落到中國人手上去呢?
如果不希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