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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真的面對舊歐洲沒落,歐洲似乎只願逃向集體《法蘭西組曲》式的慵懶眷戀。16世紀冒險的富一代已死,富二十代的歐洲人面對沒落已然一個世紀,認知起來卻仍如此困惑與痛苦。

戰後的歐洲想了一套復興歐洲的新法子,對抗崛起的美國大國。先是很快地簽下《馬斯特裡赫特條約》①,力挽歐洲版圖;接著“歐洲共同市場”,統一貨幣“歐元”,一一推出。可惜共同貨幣歐元區初成立才11年,便在一場華爾街引發的金融危機與歐洲自己的財政危機交鋒時,立刻敗下陣來。歐元成立,本為力抗美元唯一霸主地位;但難堪的是為了挽救經濟,歐洲央行無法如美聯儲擁有無懼市場信心大印鈔票的權力;而金融危機尚未度過,歐元區內部早已債臺高築,希、葡、愛爾蘭等國已於全球債市崩潰。

“歐元之父”蒙代爾於香港接受我的專訪,他比喻希臘破產不過有若美國加州破產,沒什麼了不得。但蒙代爾忽略了白宮的政客,哪怕阿拉斯加最沒世界觀“擦口紅”的裴琳都認定加州是美國的一部分;歐洲德法等大國人民卻不見得願意認賬希臘爛賬。2011年4月份,歐盟北歐大國芬蘭誕生了一個極右派大黨“真芬蘭黨”(True Finlands),選舉中該黨只提出兩大口號,不付錢給懶惰的歐洲之豬,以及反對亞、非、中東外來移民。這個聽似瘋狂的極右派政黨卻在以社會福利、創新、和平著稱的芬蘭從原本僅5席國會席次,陡增近8倍贏得39席。“真芬蘭黨”的出現震撼全歐政壇,其景宛若1931年的納粹。歐盟要往前進,本需建立更緊密的聯盟;但現在看起來卻是倒退中,朝部分解體之路走。

然而正如我們的人生,往事不可能如煙;歐元區尋夢12年的過程中,德法如今已難完全脫身。根據歐洲央行統計,希臘千億債務只有三分之一由希臘本地銀行持有,三分之二均曝險於德法銀行。歐元區4月份全區失業率高達9。9%;歐盟27國失業人口高達2254。7萬;一切看起來皆十分破敗。而希臘、葡萄牙等國早已將它的財政危機,透過共同貨幣機制財政秘密轉移至歐盟核心大國德國央行;它是“歐洲之豬”最主要的債權人。希臘若違約,不只希臘銀行體系崩潰,也同時丟下大批債務予德國央行。而且全歐市場信心將如雷曼倒閉般,滾雪球地把危機迅速擴大至葡、愛、西班牙。到了愛爾蘭,國債至少6000億歐元,已超過歐洲央行可承受範圍。這是為什麼,歐洲財長再怎麼憤怒,也得堵住希臘災難的原因。小洞不補,堤防整個崩潰。現在後悔加入歐元區,已為時太晚。

歐洲過去半個世紀所以如此不顧一切地進行歐元整合,被巴菲特形容為“一場看不懂的電影”,全因歐洲人很難忘記榮耀的過往。從15世紀起,巴黎已是世界第一大都。儘管1895年美國已躍居全球第一大工業國,擁有全世界工業產出的29%;但這場征服與耀眼的17、18、19世紀的歐洲成績單大不相同。根據統計歐洲巔峰霸權時刻,國際60%的進出口羊毛、半數小麥、半數肉品以及大部分茶葉都是歐洲人的“專利消費品”。20世紀中葉隨著殖民帝國的瓦解,王侯日子不再;新歐洲的面貌,才開始殘破不堪。在塞納–馬恩省河畔,遊民與聖母大教堂並存;舊歐洲與新歐洲,始終如魅影歌聲般糾纏交結。

我舉一個與酒有關的有趣例子,談歐洲榮耀的不了情。20世紀70年代之前,歐洲人始終相信“佳釀”一定得來自舊世界;法國人不但對美國加州納帕(Napa)的葡萄酒嗤之以鼻,甚至高傲到毫不在乎地參與一場準備把美國人的白酒踢到下水道的歐美英品酒大會。法國人一直相信,“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一定來自法國”。在一個魔力打造的國度,這裡誕生了眾多的釀酒天才,累積數百年的經驗;迷醉的酒釀世界中,法國人是永遠的主宰者。

1976年巴黎品酒會上,一場由英國人舉辦有點逗趣的賞酒大會,加州納帕的紅白酒,竟打敗了法國。《時代》雜誌駐巴黎記者嚇了一跳,寫下了影響深遠的報導,“上週在巴黎……加州人打敗高盧人。”法國人大怒,破口罵評審及辦法皆不公。十年後1986年,歐美再比一次,竟然還是加州納帕酒獲勝,名列一、二;法國紅酒只分居三、四、五名。

歐洲的盛宴一延再延,正如他們的晚餐,夜間九點起宴,凌晨才散席。如今一切景象皆揭露愈來愈赤裸裸的答案,Party is over。屬於歐洲的榮耀,只能停留歷史。過去從世界經濟中獲取不成比例的好處,如今歐洲人只能認知那王侯般的生活,史無前例的社會福利水平,只是歐洲長期剝削殖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