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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慶幸才對,可眼前人的臉色,像那輪雪漂白了的蕭瑟落日……我不敢笑!
腿肚子痠軟難當,可眼前人的犀利眼神,卻似乎凝聚了所有堅強核心的精魂……我不敢癱下去!
所謂的‘滅頂之災’結果只是自己在作繭自縛,等漸漸回過味兒來了,心情又不免兔起鶻落,下丘腦背部是‘怒’反應中樞,此時,我的下丘腦背部受到了刺激……混蛋,這裡是紫禁城,是人命微賤得如螻蟻、人心都凍得硬邦邦的黃金樊籠啊,好吧,你生來便是天皇貴胄金枝玉葉,可以為所欲為無法無天;可我不是啊,行差踏錯半步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我生下來又不是為了死,是為了活!
百忍成金,恨恨的撐起了兩根軟骨頭,裝就了一段鋼意志……恨不得把地面盯出個窟窿來好鑽進去藏身,胤禛,我根本不願不敢也不能面對你……這三年多來的刻意躲避,難道你還不能明白嗎?
“你欠我一個解釋。”他淡淡的陳述:“那日,為什麼離開?為什麼就不能等我醒過來?為什麼這三年來,你都龜縮在你那塊自以為是的銅牆鐵壁裡不敢出來見人?為什麼即使在避無可避的場合,你也吝嗇於哪怕給我一記眼神?我就那麼可怕嗎?告訴我,你是在怕我,還是在怕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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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雲:愛如捕風。的確,那日的一切就像風過無影,無法捕獲,了無痕跡。可是,一灣死水全無浪,也有春風擺動時……風兒畢竟已經來過了,那徜徉在風中青絲糾纏的悸動,瀲灩纏綿的擱淺,那迷失於風裡漸行漸遠的失落、黯然銷魂的嗟嘆……都不是幻覺,不是虛無,它的確真實存在過……世間一場旖夢,人間幾度秋涼?
我硬下心腸轉身背對他:“看朱成碧,匆匆荼靡;相知盡處,一葉知秋……您是聰明人,又何必去捕捉那註定離散的風?董鄂並非煙視媚行的輕薄子,四哥也不是多愁善感的痴情兒,歸根到底,那只是一段天時地利的迷信、灰飛湮滅的過往而已,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請四哥高抬貴手,自己方便與人方便!”
身後沒有任何聲音反饋……靜謐得如一葉冥川之舟,將人載向迷霧重重的深淵……我默默的數著自己呼吸間呵出的白氣,它凝結、消弭,再凝結再消弭……當數到第一百八十三下的時候,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沙瘂的冷嗤:“怎麼?心虛的不敢看我的眼睛嗎?或者,在害羞?煙視媚行的輕薄子,你以為你不是?多愁善感的痴情兒,你以為我不是?我待你拱若珍寶,你待我棄若鄙履,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就活該要逆來順受、忍氣吞聲嗎?夠了,你根本不配得到任何珍惜和禮遇!你太毒辣太陰兀太殘忍,會處心積慮地擋住所有的陽光,讓別人苟息殘喘在你的陰影裡生不如死……”
左肩和右腰同時被狠狠扣住,身子被生生硬掰轉回去,他眸爍芒刺,喑啞豺聲,冷笑中瀰漫著一股深入骨髓的邪惡和嘲弄……我真的激怒他了!
一招制敵,或者,一招受制於敵?腎上腺素急速分泌,無數血液湧入大腦,慌亂中,澳大利亞女作家考麥卡洛的《荊棘鳥》不禁脫口而出:
“人世間有這樣一種鳥,
它的歌聲比世界上一切生靈的歌聲都更加美好動聽,
但是它只有找到一種荊棘樹,落在長滿荊棘的樹枝上,
讓荊棘刺進自己的肉體,才能夠歌唱。
從離開巢窩的那一刻起,它就開始了尋找荊棘樹的旅程,
直到如願以償,找到那種長滿如針一樣鋒利荊棘的荊棘樹。
這個時候,它就落下來,而且要選擇最尖、最鋒利、扎進肉體最長的荊棘。
它的身體被鋒利的荊棘刺得血流如注,疼痛難忍,生命就要奄奄一息了,
它開始了讓所有會歌唱的鳥自慚形穢的歌唱。
一向自比歌王的雲雀和夜鶯,在它的歌聲面前也黯然失色。
不久,荊棘鳥的血流盡了,一曲最美妙的歌聲也戛然而止。
然而,整個世界都在靜靜地諦聽,天神也在蒼穹中微笑。
所有聽到歌聲的人和鳥兒都在向荊棘鳥致最後的敬意,因為大家都知道,
最美好的東西,只有用深痛巨創才能換取。”
緊箍在身體上的力道稍稍得到緩解……我覺得自個兒的鼻子被浸泡在了極酸極辣的液體裡,禁不住咬住下唇想把盈眶的軟弱水珠子逼回去:“胤禛,難道我命中註定就該是那隻荊棘鳥?而你就是那根最尖最利的荊棘嗎?你真的要刺死我才肯罷休嗎?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