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三夜,乃至一生一世也不會厭倦。北帝的絕世風華與蒼堯的潑天財力,在眾人心中樹起牢不可破的無形屏障,將些許的野心與貪婪摒棄在這道高牆之外,再不敢輕生覬覦。
忙碌一整日,千姿於涵德宮接受諸國恭賀。眾人依次列隊向北帝進獻各國賀禮,千姿溫言接見,各有賞賜。
殿中玉階上的雲獸吐煙吞香,瑞靄四溢,環繞在傅傳紅描繪的四幅北荒十丈山水風煙圖上,越發顯得景緻自然絕倫,妙筆天造,觀者只須一瞥即墮入畫境,屢屢有人御前失儀,千姿笑而不怪。寶座後側側進貢的《錦繡江山圖》更是光豔奪目,數不盡的暉麗春光,在殿內耀出一片脩華之色,觀者解讀出千姿萬福的祝語,無不讚嘆巧思妙絕,慧心天成。
因十師是千姿特別邀請而來,覲見皇帝后,特於殿內賜座,蒹葭與青鸞身份特殊,亦被延請一併入席。太師陰陽一臉陰沉地站於寶座前,生恐諸師說出什麼不當的言語。
墟葬先前所攜諸多賀儀,已盡數佈置在長勝宮,可提振宮苑生氣。此刻所獻的《帝陵景略》,專述帝王陵園制度佈局,細陳日常所需典制禮儀,為北荒諸國所無。皎鏡特製了延壽丹與安胎丸,盛在蒹葭挑選的千年沉香盒裡,特供與北帝與皇后。紫顏與側側共織了一幅北帝登極的金絲繡像,丹眉丹心父子送上一尊白玉佛坐像,傅傳紅為千姿與桫欏奉上帝后雕塑各一具,姽嫿呈了安神養顏的香料,元闕搭了一席亭臺樓閣狀的麵餅果子,霽月獻了一張伏羲式浩然快哉琴,夙夜與青鸞制了一件可避水火的辟邪寶衣。
諸師為盛典所呈覽的眾多寶物光彩耀目,極具用心,千姿讚賞不迭,賜下厚賞。待入座觀禮後,墟葬注目千姿,又細細回望了身邊的紫顏一眼,遙遙指了丹心進貢的那尊佛像,對側側道:“我想起一首詩偈來。”
側側冰雪聰明,知他可能看破兩人真身,道:“阿彌陀佛,請大師指教。”墟葬笑看她眸中慧光閃爍,略有期待之意,旋即吟誦道:“明月分形處處新,白衣寧墜解空人。誰言在俗妨修道,金粟曾為居士身。”
青鸞在一邊聽了,留意到夙夜唇角的微笑,便猜出幾分。殿堂上千姿氣度威嚴地接見使臣,她端詳片刻,細看他舉止風儀,悄然對側側道:“他的易容術又精進了,竟能不露破綻。”側側凝目遠望高高在上的紫顏,身化千姿的他陌生如雕像,看不出絲毫煙火氣,不禁有了幾分疏離感。她嘆息道:“墟葬卜算出來倒也罷了,師父你能看出真假,怎能說不露破綻?”
青鸞嫣然巧笑,煙蛾若飛,妙目瞥了夙夜一眼道:“你看他待北帝,如何會有這份心思?分明是著緊紫顏。”側側記起她先時的話,急忙驚視夙夜,靈法師詭譎的面容此刻難得歷歷如畫,仙氣縹緲的清顏不時注目寶座上的千姿,若有所思。
既然夙夜說紫顏並無危險,為何這般在意?側側心中七上八下,只恨盛典太慢,不能揪了夙夜問個仔細。
待照浪陪了於夏使臣入內,千姿忽然斂去笑容,寒眸如霜劍,直直凝視兩人。照浪自恃與千姿慣熟,行禮笑道:“於夏定西伯照浪,叩見北帝。”千姿也不理他,望了那使臣蹙眉道:“你為何要易容?”
於夏使臣瞳孔猛地一縮,果斷地仰頭從喉間抽出一把軟刃,銀光如蛇吞吐,刷地刺去。照浪意識到了什麼,猛然衝上前去。
突變乍起,側側驚望夙夜一眼,諸師離得太遠,除了靈法師外只怕都趕不及。夙夜紋絲不動,篤定地微笑,像是看穿了吉凶禍福。側側向了寶座的方向疾奔,心幾乎要跳出來,無聲地於心底驚呼:“紫顏……”
紫顏冷峻的面容不動如山,龍袍袖管裡滑落一根針。若要拼得魚死網破,少不得只能暴露身份,展露繡針的絕技——這刺客來勢甚快,能不能在他刺中自己之前,先縫了他的袖子?電光石火間,紫顏腦海中飄過諸多念頭,驀地發現,一個黑影擋在他面前。
刺客的軟刃去勢極為迅捷,凌厲的攻勢並未暫歇,竟一刀穿透那人右肋,直直往後殺去。紫顏驚覺那軟刃奇異地拉長了,險些就掠到他胸前。
中刀那人似是發覺了異變,突然用手夾住軟刃,蹬蹬蹬拖刀向前。刺客略一猶豫,被他拽出數步,離紫顏已遠了。侍衛這才反應過來,匆匆護在他們的帝王身前。
刺客敵不過對方力大,毅然鬆手,眾人看清中刀的正是照浪,側側說不出是何感受,元闕呆了一呆,不敢相信,螢火一聲長嘆。照浪冷笑吐出一口黑血,毫不含糊地拔出軟刃,用力擲去。那刺客不料他兇悍若此,晚了半步,被他刺中左肩,踉蹌倒退。
紫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