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姿始終高臥在營帳中不曾出來相送,直至三人淡淡地沒在晨風中,他飄忽的面容才現於陽光下,非喜非憂的眼神燻然如醉。陰陽從不遠處遙望他佇立的身影,腳下狼群躁動,被他用兩手緊緊扣住了韁繩,堅如高矗的巉崖。
渡魂峽全長三十七里,兩岸奇峰綿延林立,森然特起,遠看去絕無人跡,也無道路可行。紫顏、景範與長生三人乘獨木舟沿河水逆流而上,過十一處急流險灘,即可進入丌呂族出沒的丹崖灣。
景範手持竹篙,一下下點在河水深處,輕舟如雲浮在水上。縱有漩渦暗流,也像驟起驟滅的泡沫,被他用竹篙一戳,便失去了威脅。
紫顏振衣坐在舟中,愜意觀賞兩岸風光,沉香鏤金袍遮起盤曲的雙腿,他整個人如同船板上用螺鈿鑲嵌的一枚鮮花徽記,任小舟浮沉飛蕩也巍然不動。長生沒他那麼從容,始終扶著船沿咬牙忍耐,好在景範手段驚人,雙腳用千斤墜力死死壓住船面,儘管舟行顛簸上下搖震,長生倒勉強挺了過去。
小船平穩行駛時,景範忍不住開口問紫顏道:“為什麼先生執意不許我幫的人跟隨?多些人來不是有個照應?”紫顏抬眼看他,眸子裡是粼粼碧波,清可見底。他笑著反問:“你是不是想說我們此行危險?”
景範握了握手中的竹篙,道:“據說來盜取葵蘇液的人皆是有去無回,沒一個能生還,江湖上不少好手和幫派都折在渡魂峽,死狀極慘。最可憐的是北馬寨,全寨二百一十三人圍攻丌呂族十八日,結果反被全殲,屍骨無存。自那之後,丌呂族就有食人族之稱,沒一點膽量的人根本不敢靠近。連想替偷盜者收屍的人也斷手斷腳,無人能全身而退。”
長生打了個哆嗦,撲面的風有了鑽心的寒意,直想找個地方藏起來,不要再往前行。
紫顏微微一笑:“你知道麼,北荒有多個地方有丌呂族人,那些人不像渡魂峽的丌呂族會見人就殺,他們非常和氣。沒有人會生性兇殘,除非為外界所逼,此行人多,反倒不妥。”
長生心中一顫,崇敬地望向紫顏,他尊敬的少爺像是從無憂患之時。他知道紫顏偶爾會發愁,卻不曾對任何險難有過懼意,想到自己動輒畏事,不由在萬般的愧意中激起一絲鬥志,想去學少爺的處變不驚。
但是那不驚之後,曾有多少辛酸,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河水在丹崖灣由東轉南,河岸忽然開闊,驟變成洪濤巨流轟然而下。長生聽得奔湍的水聲如蹄聲雜沓,想起驍馬幫騎士踏馬而來的英姿,心神搖簇。岸上隱約有尖銳的人聲傳來,景範撐篙將小舟掩藏到一處岩石之後,掏出一把暗器握於手心。
紫顏軒眉一蹙,用眼神壓下景範的殺氣。三人正待側耳傾聽,漂浮的小舟突然觸動了丌呂族支在河中捕魚的裝置,水面上“嘭”地彈出一張麻線大網,驚動幾個手持魚叉的人,從岸上斜坡的林木中現身出來。
眼見避之不及,景範的殺氣止不住地漫溢,挺直了身軀迎向來人。紫顏不動聲色地端坐舟中,伸手牽住了臉色煞白的長生。
長生按住狂跳的心口,偷眼瞧著那些奔近的丌呂族人。來的也是三人,裸露的雙臂和小腿亮出黝黑的面板,眉與唇更刻意用煙煤塗成濃黑,遠望如炭筆作畫。領頭的少女五官甚美,髮髻斜插一支翠綠色鳥羽,一身粗布衣裙,腳穿草鞋縱步如飛。她看見景範,“呀呀”叫了一句什麼,手中的魚叉立即飛射而出。
景範遲疑了一瞬,少女晶亮的眼疊映在他的心裡,對視之時彷彿有一道彩虹將他們連起。但眼看要擦身而過的魚叉打破了他的幻想,當下毫不猶豫地回贈三枚暗器,無一例外地打中了迎面的三人。三人駐足倒地,暈了過去。
“大家別慌!”景範喝了一聲,安撫紫顏和長生。魚叉的準頭很差,但這兩人瞧不出,準要驚慌失措。待他回頭望去,紫顏淡定如常,指了船邊徐徐說道:“人家救了我們,你卻打傷了她,未免說不過去。”
一條斑斕的蛇水淋淋地趴在船頭,長生這時方見了,“哇”地怪叫一聲。景範見魚叉正戳在蛇的七寸,悵惘間心頭飄過那一雙眼,他想也沒想,幾步跨到岸上,俯身檢視那少女的傷勢。
他的暗器上浸了特製麻藥,遇血速流,一沾便倒,好在出手時留了情,入臂僅半寸。饒是如此,拔出來時仍是鮮血迸濺,像淚流不止,一顆顆滲到人心裡去。景範手忙腳亂地撕開身上的金錦遙�郟�巖宦平跣逍⌒牡匚��笊稀H灘蛔⊥悼瓷倥�了�娜菅眨�跫��畝�牽�蛄四歉沼踩繒氳拿佳郟��憑昧司褂屑阜只斷玻�路鶇サ揭淮皂б饈⒖�穆榛疲�嵊駁南嚀鹺蟊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