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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話,人也精神。”那人像是祈盼已久,欣然點頭。

姽嫿起身拿來一隻仙嶠煙霞三足小鼎,添香埋火,慢慢燃起香來。那人閉目享受,良久不出聲,竟猜不出香氣是何物匯聚。姽嫿知其心思,道:“薰香本是雅事,客官不必費神猜度香料,安心品鑑即可。”

那人心頭一鬆,嘴上應承著,心下倦意襲來,眼皮兒越發沉了。沒多久,端坐的身子一歪,竟自睡去。

姽嫿走到靜室門口,尹心柔過來相迎,見到那男子恬然入睡的模樣,憂心地問道:“這人是什麼來頭?”姽嫿道:“怪可憐的,從小就沒睡過安生覺。你取那件玉毫繡緞披風來替他蓋上,午時再來叫他。”尹心柔蹙眉道:“他不像好人。”

姽嫿笑看她眉尖憂色,調皮地道:“你呀,早早放下什麼好人壞人的規繩,我們做生意的,單憑看不順眼就拒之門外,買賣可就虧大了。再說,配香的分寸在你我,不賣毒藥給他,怕什麼呢?”

尹心柔喃喃地道:“這可難說。”注視沉睡中的男子,就像一塊擦不去的胎記,總有陰影在眼前晃動。

一個多時辰過去,男子做了個悠長的夢,掠過燈火樓臺,終於清醒過來。他驚出一身汗,從未睡得這般踏實香甜,懷了一顆毫無戒備的心。以往他彷彿睡著,心眼始終炯炯睜開,怕漏了絲毫緊要的事。這是什麼地方?他慢慢回想起,從燃盡的香灰裡找到了自己軟弱的證據。

香盡了,夢便醒了。他浮起淡淡笑容,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制香師。如此,他沒有白來一趟。

當姽嫿再度端坐在他面前,男子換上帶敬意的笑,鄭重說道:“我要花重金選一款好香,讓人將過往塵煙悉數記起。”

不知怎地,姽嫿從這句平淡的話裡,嗅出了不祥的氣息。

當夜清月朗輝,紫顏獨自出了府,沿了青石板小徑走近蘼香鋪。自北荒返京後不多久,他知會姽嫿歸來,一別經年,終於又可對了門兒守望相助。

彷彿從未離開過鳳簫巷,腳下的每塊石頭都有熟稔的紋路,猶如掌紋斑痕書寫各自命運。足音輕輕在巷子裡迴盪,一聲聲傳遠了,像是因了重逢發出的喟嘆,夾雜久別的欣然,玲瓏地響著。

鋪子外的繡燈明麗地燃燒,疏影浮香,映照出紫顏薄薄的身形。已是打烊時分,尹心柔應聲開了門,烈烈的香氣如水銀瀉地,婉轉地貼身過來。

“先生稍坐,師父出去了,很快就回。”她挽了一個花髻,眉宇間少了先前的雍容華貴,添了勁拔爽落的英氣。

將紫顏引至香綰居的內室,紅紗燈罩內燭火緩燒,案上放了只玉製的香匣子。

“這倒奇了。她約我來,人卻不在。”紫顏踏步進屋,初嗅便欣喜說道,“又配了一道好香。”

尹心柔面露憂容,將匣子收起,轉身嘆道:“這香差了幾味,師父出外搜尋去了。可惜這香不是配給先生的,師父還說,這香千萬莫進紫府,怕有些不吉利。”

“哦?”紫顏笑容不減,輕聞空中曳過的淡淡清香,“你不必過多煩惱,她幾時會害我呢?”挑了張紫檀圍榻舒服地斜倚著,笑眯眯地道,“我在此候她便是。”

“這一年與師父走了不少地方,霽天閣更是個好去處,若不是先生回京,我們一定不會回來。”尹心柔端來香茗倒與紫顏。

紫顏笑了搖頭,“是你流連忘返,姽嫿最怕憋在那裡。對了,蒹葭大師雲遊到了何處?”

“她偶有書信,天南地北的。聽說常去無垢坊,皎鏡大師每年有極品香料供奉。”尹心柔忍俊不禁地道,流露淡淡的豔羨之意。

“你們沒去無垢坊?”紫顏想起卓伊勒,隨口問道。

“師父想和蒹葭師祖較量,故這一年東奔西走,無不在孜孜求香。無垢坊既是師祖的兵糧庫、彈藥房,我家師父自然避而遠之。”

尹心柔與紫顏靜靜閒聊,心底有句感謝未說出口。她曾是深宮裡被鎖的金絲鳥,斷了兩足,折了雙翅,不知天高海闊。紫顏容她寄身姽嫿之側,窺見江湖上別樣風光,霽天閣、無垢坊這般逍遙世外的去處,如今成了她能盡情遨遊之所,沒有比這更絕妙的再世為人。

紫顏端詳她若有所思的臉,問:“你有事瞞我?”

尹心柔想了想,微笑道:“我想起先生騙人的事。”

“哦?”紫顏端起茶抿了一口,“我幾時不騙人,你們倒要小心。”

尹心柔噗哧一笑,“記得先生說過,和傅傳紅是總角之交,後來我問過姽嫿師父,她說你們是十師會前才相識。”